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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 2)

只能见着一捧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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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天山公墓。

天空阴沉沉,落着细细的小雨,公墓里极为寂静,只有一座新增的墓碑前立着人。

那是一个极其瘦削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却瘦削,脸颊凹陷,唇色青白,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领口前别着一朵白花,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墓碑前,沉默而温柔望着墓碑。

墓碑上贴着的照片是一个眸子柔软的男生,男生微微抿着唇,只抬头微微带着笑意望向前面,看上去安静内敛。

细密的雨飘着,微微打湿了男人头发,黑发里夹杂着疏疏落落的白发。

燕寰伸手轻柔擦了擦照片上的雨珠。

他身后来了一个撑着黑伞的人,那人也穿着黑色西装,面容俊秀,神色复杂,撑着黑伞的人走到燕寰身后,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口气道:“阿寰。”

“你别太难过了。”

说着撑伞的人也望向墓碑上的照片,他叫赵释,赵家最小的儿子,是燕寰的发小,从小跟燕寰一块长大。

赵释看着照片上安静内敛的陈栖,神色复杂,他一直觉得陈栖挺干净的一小孩,刚开始还跟燕寰调笑,说这小孩你要是不要,给我呗。

毕竟陈栖长得确实是好看,身上还有一种明晃晃纯粹的干净感,清清朗朗像春日里的一朵云一样。

他对陈栖挺有好感的,自然也是看得出陈栖是有多喜欢自己的老友,那种眼神里满是亮晶晶明晃晃的爱意,干净又纯粹,固执的爱意像明亮的火焰,照得灵魂都彻亮。

只可惜自己的老友眼睛就跟被屎糊住了一样,眼里只有年少的白月光周禄,对着身边的小画家无动于衷。

赵释单膝跪地,他将手中的一捧花束轻轻放在墓碑前,心里轻轻默念道:“走好了。”

他站起,看向瘦得几乎不成人形的来由,沉默了一会,迟疑安慰道:“阿寰,都过去了。”

他想说你想开点,但是他看着燕寰这个状态,实在是说不出来这句话来。忽然,他听到燕寰极为嘶哑低沉的声音:“赵释,他从来没有来过找我。”

赵释怔住,看向燕寰,燕寰削瘦的面颊上,是一种纯粹的疑惑,又仿佛是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自顾自喃喃道:“我知道,他生气了。”

燕寰低低怔然道:“他应该恨我的,我这样对他。”

“医生说,他到后期过得很难受。”

“他说那时候陈栖掉了好多头发,晚上会流很多鼻血,关节很疼,医生不忍心,给他吃开了很多止疼药。”

男人微微抬起眼,看着黑白照片里眸子柔软的男生,心脏抽搐着痛苦慢慢碾压下来近乎窒息惨然道:“可他不愿吃。”

“他说吃了止痛药,他就不记得他以前喜欢的人了。”

赵释呼吸一窒,他几乎不忍心去看燕寰脸上的表情,他抓着伞的指骨泛白起来,想开口,却沙哑得不知该说什么。

说着说着,燕寰笑了笑,颤抖着低低道:“他还是那么笨。”

他对陈栖做了那样多的坏事。

他曾在天寒地冻里,丢下陈栖一人在路边,只因为陈栖不小心提到了周禄,他就阴沉着脸漠然叫他滚下车。

他曾不顾陈栖生病的身体,强行纾解自己的欲望。

在陈栖与周禄同时遭受绑架时,毫不犹豫选择了周禄,温柔小心翼翼抱起周禄,头也不回漠然地丢下陈栖一人面对绑匪。

甚至在陈栖被救回满身是血送进急救室,意识不清哀求着想见他一面时,他都因为要守在周禄身边而拒绝了。

梁志跟他说,那时的陈栖满身是血意识不清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躺在担架上哀哀流着泪颤抖求着他们,让他见一面二爷。

但是他没有去,只冷冷丢下一句,别来烦我。

想到这,燕寰低低剧烈沉闷地咳起来,心脏几乎剧痛得就要撕裂,痛苦一点一点碾压着心脏几乎让人窒息。

男人眸子里满是死寂,神情恍惚倦怠,他嘶哑道:“赵释,我很想他。”

他知道他的小画家不在后,开始浑浑噩噩整夜整夜睡不着,他必须每晚都要在陈栖的画室里靠着陈栖的画架睡觉。

夜半梦见陈栖醒来,他会闭着眼睛,在空荡荡的画室里一边一边沙哑叫着陈栖的名字。

但是有什么用呢?

燕寰忽然笑了起来,他转过头,死寂的眸子平静,沙哑对赵释轻轻道:“阿释,下次如果你来看陈栖,多陪他说一些话。”

他神情变得柔软起来,轻轻在细雨中道:“我怕他不愿见我。”

赵释怔然,浑浑噩噩看着平静的老友,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那时的赵释没理解燕寰的话,直到傍晚他离开墓园,没过多久,就听到小道消息,说燕家二爷从墓园回来的路上遭到车祸,车子当场爆炸,尸骨无存。

赵释猛然脑袋嗡嗡响,仿佛重锤狠狠砸下,他猛然起身跌跌撞撞推开门,却在下一秒猝然顿住,僵硬在原地,内心徒然升起一个荒唐恐惧的想法。

这不是谣言,燕寰是真的死了。

他浑浑噩噩无力扶着门滑下,会想起最后燕寰漠然的神情。

燕寰是知道车子有问题的。

可他太想他的小画家了,以至于就这样漠然地坐在车里,半阖着眼,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赵释骇然,他荒唐地想着,至于吗?

为了一段感情,把命都赔了进去。

可浑浑噩噩中,他苦涩想着,大概是那个面上看着没疯的人,其实内里早已经就疯掉了。

日日夜夜痛失爱人的悲哀足以将一个强大的男人硬生生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