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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1 / 2)

苏辙只觉眼中酸涩, 扶着苏轼上了马车。

上马车后,他这才低声道:“六哥,我来了, 没事了, 咱们马上回家。”

“在牢狱中定没有在家舒服,更不必说你在牢中吃不好睡不好的,躺在我肩上靠一靠吧, 很快就回去了。”

“昨夜我就飞鸽传书给了六嫂, 要她不必担心你,还有爹娘,他们知晓你无事的消息,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如今已在家中为你备好了符水,为你去去晦气……”

苏轼坐在马车上。

马车驶入闹市,他听见车窗外传来喧嚣, 有种很陌生的感觉。

好一会,他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真的没事了, 直道:“八郎,我不累, 一点都不累。”

“我虽在狱中,却也听那些人说起过的,这桩案子官家十分上心, 别说他们不敢对我滥用私刑,对我也是好吃好喝招呼着, 就是我一个人在狱中很是无聊, 还有几分害怕,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说着, 他苦笑一声:“我虽知道你肯定不会对我不管,不会不救我,但我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这案子真的已盖棺定论,再无回旋的余地,我希望你不要再白费功夫,可我更知道,你虽聪明沉稳,却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肯定会撞个头破血流,那样该怎么办啊!”

“我甚至想,若有机会,肯定要偷偷与你送封信的,要你别管我……”

他这话说的是东一句西一句,毫无章法,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苏辙却是听的认真极了。

他觉得,若真到了最坏那一步,他大概会如苏轼所说那样,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就到了苏家门口。

苏辙刚扶着苏轼下马车,就看到程氏等人那焦急关切的眼神。

苏轼竭力露出笑容来:“爹,娘,你们都等在这里做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表现得越轻松,可程氏等人瞧见是愈发难受。

入狱一个多月的时间,苏轼像变了个人似的。

眼中毫无神采。

面容憔悴。

哪里有平日里来意气风发的影子?

她开口道:“六郎……”

只是她这话还没说完,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

就连苏洵都跟着红了眼眶。

苏辙见状忙道:“爹,娘,咱们进去吧。”

“门口风大,六哥如今身子虚弱,当心吹了风染上了风寒。”

“如今六哥已无事了,你们就别担心。”

程氏这才回过神来,忙扶着苏轼走了进去。

程氏向来有些相信鬼神之说,连汴京之后时常流连于道观与寺庙,但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却是不大相信这些的。

今日程氏更是病急乱投医,请了位老道来为苏轼驱邪。

一时间,这老道又是做法,又是熬符水的。

苏轼是哭笑不得,正欲说话时,却瞧见苏辙冲他使了个眼色。

苏轼这才会过意来。

这些日子他在狱中虽不安,但比起程氏等人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如今程氏等人瘦的比他还要厉害。

他想,若是能叫爹娘安心些,索性就由那老道折腾好了。

苏轼这才乖乖闭嘴,宛如提线木偶似的任由那道法高深的老道折腾。

苏辙则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等着老道做法完毕后,则与苏轼一起回屋用了些吃食。

桌上的饭菜已准备好。

苏轼一见,却皱起眉头来:“八郎,这是做什么?我在狱中整日吃的是粗茶淡饭,做梦都想着回来后饱餐一顿,可你倒好,竟要厨房准备这些?”

桌上摆的干贝青菜粥,芙蓉鱼片,蒸鹿肉,白灼菜心……都是些清淡的菜色,像他喜欢的炙羊肉,绣春鹅等等菜,那是一道都没有。

“六哥你刚回来,自然要吃些清淡的饭菜。”苏辙说话间已为他盛了一碗青菜粥,递给了他:“若是吃得太过油腻,人会不舒服的。”

“你先好好将养两日,等着脾胃养好之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绝不拦你。”

苏轼是满脸不痛快,可到底却没说什么。

虽说这些饭菜清淡,却比起狱中饭菜仍是天差地别,很快就大快朵颐起来。

苏轼在狱中是心神紧绷,如今一回家用过饭洗过澡就松懈下来,整个人一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苏辙一直等他睡沉,这才离开。

苏洵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苏辙见状,道:“爹,您放心,真的没事了!”

苏洵皱眉道:“这件事可是濮安懿王在背后捣鬼?”

苏辙点头道:“大概是他们,您放心,虽说他们一时间不会放弃,但梁适的老妻被皇后娘娘留在宫中那么长时间,他就算真想要为虎作伥,却也得掂量一二。”

“梁适之所以做这么多,无非是想为儿孙谋一个好前程,若得罪了皇后娘娘,来日就算巨鹿郡公真继承了大统,他们梁家也不一定有好日子过。”

“毕竟日后谁登基,皇后娘娘都是太后,这一点是毋庸置疑。”

顿了顿,他更是道:“更何况,经此一事,欧阳大人等人对濮安懿王是愈发不喜,觉得他为了皇位是无所不用,这样的人来日若得势,岂非愈发无法无天?”

“您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的,知道该怎么做。”

苏洵原本是要劝他几句,可见他条理清楚,话到了嘴边却是变了:“好,你小心些。”

苏辙再次正色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去了。

他是去见赵允熙。

两人仍约在杏花楼见面。

一开始赵允熙虽知晓苏辙的名声,并不敢小瞧他,但并不像今日这样对他刮目相看:“……苏大人果然聪明过人,只怕濮安懿王也好,还是梁适也好,做梦都想不到苏大人竟会逆风翻盘。”

“不过是侥幸罢了。”苏辙很是谦虚。

并不是他自谦,而是他知道,若没有苏轼与他来往的那些信笺,只怕这件事真没这么容易。

可在他看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这些日子我大概猜出濮安懿王的计划,以点及面,逐个击破,如今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从梁适下手,再对濮安懿王下手。”

“范镇大人他们也是入朝为官多年的老人,现下知道凤翔府知州是梁适的人,只怕很快就会有人上书官家,说梁适身居高位却滥用私刑,短时间内,梁适是自身难保。”

“梁适不足为惧,我们只要对付濮安懿王就好了。”

赵允熙神色郑重:“不知苏大人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苏辙凝神道:“不过倒是有法子对濮安懿王重重一击罢了……”

每个人都是有逆鳞的,他的家人是他的逆鳞。

与他一样,灵寿县主与巨鹿郡公则是濮安懿王的逆鳞。

好在苏辙聪明,知道濮安懿王不会轻易罢休,一直命人盯着灵寿县主。

灵寿县主虽被送往庵堂,但她向来养尊处优惯了,刚去庵堂那几日倒是老实得很,没几日就原形毕露,整日在庵堂大吃大喝不说,更是将自己的满腔怒火都迁怒到了庵堂中的小尼姑身上。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的女使就已打死了几个小尼姑。

可惜这事儿全被濮安懿王压了下来。

对濮安懿王这些人来说,死几个人并非什么大事,重要的是不能叫自己宝贝女儿不高兴。

赵允熙会意,就知道怎么做了。

没过几日,赵允熙的妻子王氏就前去那庵堂小住了几日,“无意中”知道灵寿县主身边女使打死人一事,当即就以堂嫂的身份训斥了灵寿县主几句。

可灵寿县主本就在气头上,哪里会将王氏放在眼里,当即就出言不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以长嫂的名头教训我?”

“别以为自己是郡公之妻就能在我跟前拿乔,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从前王氏也不是没见过她这般骄纵,可看在濮安懿王与巨鹿郡公的份上也就忍了。

当然。

不想忍也没办法。

谁叫濮安懿王身份尊贵?

但如今王氏却不想忍了,更觉得灵寿县主待在尼姑庵呆傻了,毕竟朝中拥护她夫君的人也不在少数,当即就转身直奔皇宫而去,求见了曹皇后。

曹皇后乃一国之母,听闻这事儿是怒不可遏,吩咐人将灵寿县主“请”进宫来。

灵寿县主到了曹皇后跟前,顿时乖觉如鹌鹑。

一开始,她还想矢口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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