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七 匆匆走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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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琳娜的骨灰下葬之后的第二天,市长又登门拜访了,带来了一大帮记者,他宣布以市政府的名义赠送英雄父母一套房子供他们养老。波琳娜的故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俄罗斯,哪怕是已经铁石心肠的官僚也为之动容,他们必须做点什么。
伊凡和安娜都拒绝了,他们只想留在这里,守着女儿。于是市长便宣布将拨款在乡下修一幢小别墅供他们居住,并且将伊凡教授的养老金增加十倍————这笔钱够他在城里咖啡厅喝十杯咖啡了。记者们络绎不绝,来了一拨又一拨,让两位老人应接不暇……这样也好,可以分散他们的精力,冲淡他们的悲伤,免得他们做傻事。只是,他们拒绝了绝大部分的采访,因为对于一对痛失爱女的夫妇而言,一次次地在陌生人面前讲述跟女儿有关的点点滴滴是件很残忍的事情,每接受一次采访,心就被撕裂一次。
萧剑扬留在那里照顾二老的饮食起居,扫地做饭洗衣服一手包办。记者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试图采访他,但都让他躲开了,他是不会接受任何采访的。
弹指间,七天就过去了。
车臣那边,俄军已经暂停了一切军事行动以迎接卫国战争胜利五十周年的纪念活动,克里姆林宫试图用这种方式向西方国家示好,缓和双方紧张的关系————自俄罗斯出兵车臣之后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指责攻击就没有停止过,现在暂停在车臣的军事行动,邀请他们参加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五十周年纪念活动,正好修补一下双边关系。然而这只是克里姆林宫的一厢情愿,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纷纷宣布“由于俄方不顾全世界的反对,仍然在对车臣人实施残暴的镇压,所以拒绝参加卫国战争胜利五十周年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五十周年纪念活动!”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克里姆林宫眼冒金星。
貌似苏联解体这几年,克里姆林宫在对西方的外交上就干了两件事,第一是热脸贴冷屁股,第二是送脸过去给人家抽。这种让俄罗斯人倍感难堪与屈辱的局面还将持续下去,直到四年后一位铁腕强人入主克里姆林宫,完全无视西方国家的反对,对车臣用兵,对格鲁吉亚用兵,对乌克兰用兵……将西方国家给过俄罗斯的难堪连本带利的还了回去,用强硬的姿态告诉骑在俄罗斯头上拉了近十年屎的西方国家:
俄罗斯,不可轻侮!
但这都是比较遥远的事情,眼下俄罗斯还得继续这种难堪的局面。克里姆林宫的停火协议并没有换来西方国家的好脸色,反倒让车臣叛军赢得了喘息之机,他们充分利用这一机会重整旗鼓,在停火期间不断向俄军发动袭击……他们根本就没有停火的打算。这场残酷的战争,还得继续下去,直到有一方认输为止。
这些都与萧剑扬无关,在这段时间里,他一门心思照顾波琳娜父母,到傍晚的时候就上山去,采一大束野花摆在波琳娜坟前。波琳娜生前曾抱怨他没有送过自己一束美艳的玫瑰花,现在他还是不能送她玫瑰花,但同样美丽的野花漫山遍野都是,一天一大束,雷打不动。
第七天傍晚,他再一次将一大束花放到她坟前,然后坐在墓碑旁,轻轻靠着墓碑。以前有空的时候波琳娜很喜欢跟他背靠着背坐在草地上,现在是他主动靠着她。他低声说:“帕娃,我要回去了。”
白桦林枝叶摇曳,沙沙作响。
萧剑扬点点头:“我也舍不得你,但我……我不走不行,越来越多记者盯上我了,我再不走就很麻烦了。等我退役了再来陪你,好不好?”
山风更急,整片白桦林都在哗哗作响。
萧剑扬哑然失笑:“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你不希望我太早去找你,我就一定会努力让自己活着,直到你等得不耐烦了……只是我怕那时候你认不出我了。我真怕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已经老得牙都掉光了,而你,还是那样年轻……是的,你永远都是那样年轻美丽。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撇下我,因为我们说好了的,对不对?”
他掏出一瓶烈酒灌了一大口,声音沙哑:“我们说好了的,下辈子,你一定要等我……”
一片桦树落叶飞过来,贴在他的脸上,痒痒的,像是一只手在他脸上轻轻的挠。
萧剑扬伸手拿起那片树叶,笑:“你还是那么爱捉弄人啊。”将那片树叶放进口袋里,然后起身,将酒瓶里的酒全部倒在坟丘上。他看到,坟丘的新土里已经抽出了丝丝嫩芽,他撒下的种子萌芽了。
他怔怔地看着这些嫩芽,眼睛不知不觉的湿润了。他轻声说:“我撒下的种子发芽了,几个月后,它们将变成漫山遍野的鲜花,日夜陪伴着你。有它们陪伴,你还觉得孤单吗?”
“我真的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但我会想你的。如果你也想我了,就给我一个梦,好吗?也给你爸爸妈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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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一个梦,他们同样很想你。”
“再见了,一次次将我从黑暗深渊中拉出来的天使,美丽多情的俄罗斯女孩……愿你在天堂永远快乐,愿天堂里永远不要有战争。”
他在坟前坐了很久,也说了很久,直到天黑了才下山回家。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伊凡帮他约了一辆出租车,就等在村口,引来不少孩子的围观。老两口送他去,脸上分明都是不舍,几天的相处下来,他们已经将这个女儿为之付出了最炽热的情感的小伙子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可现在,他要走了。安娜含着泪花拉着他的袖子,问:“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萧剑扬说:“我是军人,还在服役期呢,不能长时间逗留在外国的。”
安娜哽咽着说:“我就帕娃这一个女儿,现在她要走了,你又走了,留下我们两个老人孤苦伶仃的,可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