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用过晚膳,黎岑叫来黎枝枝,语气和煦地问道:“你今日在府里都做了什么?”
黎枝枝怯怯答道:“没做什么,只到处走了走。”
黎岑试探道:“没出府去玩?”
黎枝枝摇首,道:“没有呢,我怕走丢。”
黎岑唔了一声,心道也是,黎枝枝才刚刚被接回来,没那个胆子自己出府,这么说来,那个道长说的话倒更可信了,不知他说的祸事又是什么……
黎岑心里琢磨着,面上还是和气地道:“改天等国子监放假,叫行知带你出去转一转。”
黎枝枝看向黎行知,果不其然,他有些不太乐意,道:“爹,晚儿的病还没好,我哪有心思带她去玩?”
黎岑皱了皱眉,轻斥道:“难道你是大夫,有你在晚儿的病就好了?再说了,晚儿是妹妹,枝枝就不是你妹妹了?”
黎行知张了张口,到底没再说什么,闷声应了,起身道:“我去看看晚儿。”
黎岑板着脸命令道:“先去看书。”
黎行知的背影一顿,道:“是,孩儿知道了。”
“他也是担心晚儿,”一直没说话的黎夫人见儿子挨了骂,开口打圆场道:“他们兄妹打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深是好事,你说他做什么?”
黎岑皱着眉道:“读书才是正经事,他明年就要下场考试了,还整日不着调,我不教他,还指望你一个妇道人家去教他?”
黎夫人闭了嘴,黎枝枝一直在静静地听他们交谈,这时候忽然道:“爹爹,我去看望晚儿姐姐吧,不知她身体怎么样了。”
闻言,黎岑欣然道:“你去吧。”
黎枝枝去了,等她走远,黎岑才对妻子道:“你给枝枝的院子里再拨两个人,只有一个老婆子伺候,到底不仔细。”
他一贯很少管后宅的事情,黎夫人有些惊讶,道:“老爷怎么想起这事了?”
黎岑不悦道:“也不知你如何是打理的,府里有些刁奴的心思险恶,若不是被我发现,还不知往后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又将那些人欺负黎枝枝的事情说出来,黎岑道:“我已派人去查了,查清楚之后一律发卖出府去,刁奴欺主,简直可恶,长此以往,家风如何能正?”
黎夫人受了责骂,有些委屈,道:“老爷这是怪我么?近来晚儿生了病,我日日照看她,哪里有心思管其他的?”
想到黎素晚的病,黎岑又叹了一口气,道:“能不能好,都是她的命,你别忘了,你的女儿可不止她一个。”
黎夫人语塞,片刻后才道:“我只知道,晚儿才是我一手养大的,辛辛苦苦十四年,将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拉扯到如今这般,琴棋书画,样样拔尖,说出去谁不知道黎府小姐是顶好的人物,京师谁家少年不想求娶?晚儿和那个黎枝枝简直是云泥之别,老爷现在要我丢了珍宝,去捧那乡下来的泥腿子?”
说到这里,她就如鲠在喉:“要我说,老爷当初就不该去接她回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黎岑冷着脸道:“难道要我放任黎家的骨肉流落在外?我有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
“那晚儿怎么办?”黎夫人说起来就心疼,道:“你以为晚儿的病为什么不好?她是为着这事情难受呢,怕我们不要她,这孩子一向冰雪聪明,如今身份不尴不尬的,旁人知道了不笑她么?我真怕她过不去这道坎儿……”
她说着悲从中来,拿着手帕拭泪,黎岑顿觉头大如斗,道:“你好好说话,怎么又哭起来了?”
黎夫人一边哭一边道:“那老爷说怎的?晚儿成了笑柄,黎家不也连带着没脸么?好好的千金小姐,变成了乡下来的泥腿子,真是闹了笑话,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黎岑犹豫道:“倒也没有你说的那般不堪,我今日观她的言行举止,也进退有礼,是个好孩子。”
黎夫人拭泪道:“那她识字么?”
黎岑一下子就住嘴了,黎枝枝大字不识一个,跟他们书香世家的黎府格格不入,他道:“也可以学,我明日就让人请西席来教她,教一教,总能学会的。”
黎夫人不虞:“你看她那蠢笨模样,如何及得上晚儿半分?”
黎岑只好道:“那依你的意思,要如何?”
黎夫人捏着帕子,道:“她呆在府里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碍着晚儿了,晚儿过一两年就要说亲,总要顾全她的面子,就说黎枝枝是远房亲戚来投奔的,老爷心善,收养了她,黎府多个表小姐,她往后在外面做什么事情,丢什么人,跟咱们黎府也没什么关系。”
这话说中了黎岑的心坎上,他确实担心黎枝枝丢人,否则也不会介意黎枝枝不识字的事情了,黎夫人又道:“如此一来,旁人只会称赞老爷有情有义,也能搏个好名声。”
黎岑有些意动,但是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今天那个道人说的话,真鸾假凤相争,一月内必出祸事,他又迟疑起来,黎夫人敏锐地察觉到了:“老爷还有什么顾虑?”
黎岑左右为难,将今日遇到那道人的事情一一道来,说:“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黎夫人吃了一惊,疑道:“老爷不会是遇上江湖骗子了罢?”
黎岑不确定地道:“我观其言行,不像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