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她!”
她一指头戳向王盼儿:“这个贱人?,她生的儿子打我元梁!给我梁子脑袋都打破了,你们看看他们家是多不?讲理,小的打人?,大?的还?咒我梁子将来坐班房!她才?坐班房!”
王盼儿被人?拉着,她脸上伤口?少,只有?几个指甲抓出来的印子,头发却已经散乱。她听到赵换娣说的话,下意识就是否认:“你们听她瞎说!她说是我继祖打的就是我继祖打的,我继祖是最懂事的好孩子,哪儿跟他们元梁一样,满庄里就没有?她家梁子不?招惹的人?家。”
王盼儿打定主意不?认,就算是也不?认。
赵换娣激动的厉害,又想要?冲上去:“就是你家小王八蛋干的!我梁子不?会说谎骗我!”
王盼儿白眼一翻:“你说是就是?他上回打了人?家东子家的驴娃子也说没打,他就是骗人?的!”
赵换娣大?声反驳:“不?是!”
王盼儿故意气她:“就是!”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又挥舞着拳头要?厮打。围观的人?赶紧拉架,两边都在劝,也有?人?小跑着去找两家的男人?。
很快,元德发就一路小跑回来了,王盼儿的男人?也被人?从牌桌上叫下来。
赵换娣一看见元德发,就像是有?了主心骨:“当家的,她家小短命鬼打咱们梁子啊,你赶紧看看,咱梁子都叫他打出血了!”
赵换娣扯着嗓门嚎哭,往地上坐,气势汹汹非要?让王盼儿把陈继祖交出来。
王盼儿这边才?不?,她是疯了才?会叫儿子出来。甭管是不?是自己儿子打的,她都打定主意要?赖。
“就你一张嘴说,谁看见了?你找人?问,谁看见我家继祖打你梁子了?”
赵换娣卡了下壳,依旧不?依不?饶:“就是你继祖打的!”
“你找人?证明!”
“天老爷啊,没天理了!叫人?欺负死我算了!”
场面又一次混乱,那陈家的男人?被人?从牌场上叫下来,本来就不?情愿,一听赵换娣扯扯拉拉的说不?清,鼓着眼睛逞凶:“说了没打你儿子没打你儿子,你听不?懂人?话是吧?再说了,你儿子又没死,打就打两下,能给打多重?听你哭这样,你给你娃叫出来,叫我们看看打的多严重!”
赵换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声调却不?像对着王盼儿那么高:“你们欺负人?!我儿子头都破了,流血了都!”
陈家男人?本是个无赖货,村里没人?看得起他,可最近他女儿月月寄钱回来,村里有?些懒汉就喊他去耍牌,为了哄他的钱,自然是跟他站一边,这会儿更是起哄让元梁出来看看,到底是打的多重。
元梁被人?从屋里拉出来,他刚才?看见妈跟人?打架,吓的躲在屋里,这会儿出来,头上的伤口?早不?流血了,结了一块手?指肚大?小的血痂。
陈家男人?混不?吝:“这不?是好好的?你看看,哪儿流血了?就那么一点?小伤口?,不?仔细看都不?看不?出来。”
其实元梁这个伤口?并不?小,尤其那额角的青色大?包,看着更是骇人?的很。
可陈家男人?这样颠倒黑白,那几个跟他一起耍牌的男人?倒是都说不?严重。旁人?一时之间倒也没有?愿意给元家出头的。
赵换娣左看看右看看,她男人?这会儿又在边上抽起了烟袋,别人?也没一个肯为她讲话的。
她这会儿哭的就更真切了,满心满眼都是委屈愤恨。
“你们不?讲理……”
王盼儿趾高气扬的拉着自己男人?的袖子:“看吧,我就说你有?病,这哪儿有?你说那么严重,再说也没人?瞅见我家继祖打人?,我继祖今天就没出门!”
她一口?吐沫呸到地上:“再让我看见你过来找我家事,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完王盼儿像一个昂首挺胸的母鸡一样回了屋,她男人?一看没事了,照旧呼朋引伴的去打牌。
赵换娣被元德发拉进屋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能这样?就是她继祖打我元梁!”
元德发抽了一口?烟,勉强维持一个自然的样子:“要?我说,你今个就不?应该那么冲动。咱梁子也不?是啥省事的娃子,你该问清了再说的,要?我说隔壁那家就是个纯无赖,咱很不?必要?跟他们起冲突,被狗咬一口?,咱还?能咬回去咋的?那家人?就是这样的,咱们不?来往,处个面子情就行……”
赵换娣低着头,只掉眼泪不?说话。
她是不?灵醒,可也不?那么蠢。
陈家男人?是个王八蛋,可刚才?她男人?没给她出头啊。
赵换娣委屈,她想问元德发为啥不?替她说话,她挨欺负了啊,王盼儿那贱人?都有?人?护,她都占理,凭啥没一个人?站她这边。
元德发说了一会儿,口?都干了,他停下不?说了,心里有?些不?自然。
那陈家的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刚才?眼睁睁看着他跟那几个懒汉一块,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敢站出来了……
元德发安慰自己,都是乡里乡亲的,娃子打架就是小事,很不?必跟人?起冲突。他是个男人?,难道真要?让他跟陈家一样,掺和女人?这些口?舌是非?
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只知道争口?头机锋,事实上何至于闹开啊。
跟讲理的人?有?必要?讲理,跟不?讲理的人?讲什么道理呢。
元德发默默不?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出了门。
赵换娣呆坐良久,元梁被今天这一出吓坏了。
他一贯是横行乡里的,哪次不?是吃亏了回来找家里人?,可他从来也没想到妈居然不?能给他出气!
元梁委屈,就是陈继祖打的他!今天他拿着自己的小抢跟人?玩,继祖拿着他新买的玩具要?跟他换,说换着玩一会儿再换回来。元梁也眼馋陈继祖的新玩具,于是也就同?意。哪儿知道玩了一会儿,陈继祖不?愿意还?给他了,俩人?抱着打了一场,陈继祖下手?狠,拿石头给他砸在脑门上。
赵换娣狠狠哭了一场,觉得自己根本不?用出门见人?了。
她的脸面被元棠丢了一半,今天又丢了一半。她是彻底不?敢见人?了。还?有?王盼儿,之前多少年,两人?都是明里暗里打机锋,今天算是彻底撕破脸,她只要?一想到王盼儿那张脸,就想去撕了她。
赵换娣哭完了,人?就跟入了魔一样,嘴巴翕动着,细听就是在咒骂王盼儿一家子。
她骂了一会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拉过元梁看伤口?,元梁这才?含着眼泪把前因后?果告诉给妈。
“妈,我没撒谎,就是陈继祖打得我,他打完我就跑回家了,还?骂我说我是狗娘养的,把我的小抢给扔在水里……”
赵换娣心如刀绞,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她哽咽着发狠道:“妈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元梁委屈的依偎在母亲怀里:“妈,我伤口?疼。”
赵换娣这才?想起来:“妈给你找点?紫药水。”
紫药水放在家里堂屋的柜子里,赵换娣打开柜子,里面放着紫药水,还?有?半瓶子之前施肥时候留下的农药。
她顿了下手?,鬼使?神?差般的拿起那瓶子农药,默默了片刻,然后?又放了回去。
紫药水敷在伤口?上,元梁嚷着疼,恰巧元芹这时候回了家,赵换娣一叠声的喊她去给元梁买点?药回来。
药还?没买回来,就听见隔壁传来王盼儿的声音。
王盼儿像是故意要?让人?听到,扯着嗓门喊:“妈了个巴子的,今个真是被狗咬了,什么王八蛋都来找我晦气。也不?看看她家那个畜生胚子,一对老畜生生了一窝小畜生。之前还?装样子说是大?女儿多不?好,我看就是她不?修人?事,所以?她大?闺女才?走的……”
王盼儿没有?那个指桑骂槐的水平,她就是这么直白又粗鲁的乱骂一气。
赵换娣本就不?是能忍气的人?,听到骂声就也跟着骂,两人?隔着一堵墙,互相骂脏话。
偏偏王盼儿像是吃到了男人?出头的甜头,她那个男人?,以?前家里没钱就总是打她,给她打的哇哇叫,半个庄子都能听见。她跟没脸皮一样,出来从来不?骂男人?的不?是。有?人?说她男人?,她还?跟人?吵。她那张嘴,什么脏话浑话都往外说,总是嚼舌根。一年到头,跟人?打架次数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
可以?说结婚这么多年,也就昨天那一次,王盼儿的男人?给她出了头。
王盼儿立刻享受到了这种甜蜜,她不?再跟以?往一样,跟人?骂了之后?就去打,打不?过就算了。而是撺掇着男人?出面来找赵换娣的不?是。
那陈家男人?最近正是春风得意,他窝囊了大?半辈子,放在以?前他哪儿有?这个闲心管娃子打架这点?事。昨天还?是他第一次以?一种无赖的形式压了别人?一头,偏偏元家人?也就算了,元德发除了看见他时候僵着脸,平时也没什么别的表现。
虽然陈家的没想到钱是人?的胆这句话,但他就是敏感的察觉到村人?对他态度的变化。
他立刻抖起来,平时上哪儿都是昂着脸,十分的有?劲头。
而对于元家来说,人?的底线是逐步突破的。村里朴素的价值观里,陈家固然不?是东西,可你元家硬气不?起来,那就很抱歉了,往后?那些细枝末节的委屈,就只能让你干受着。
陈家拿准了元家不?敢闹,这边赵换娣和王盼儿隔着墙对骂,那边陈家的男人?就碰见赵换娣时候冷笑咳嗽,陈继祖也像是有?了依仗,看见元梁落单就去打他两下,他本还?以?为自己闯了祸,谁知道后?来妈居然夸了他,他更来了劲头,别人?不?打,就盯着元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