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新生(2 / 2)
香姑茫然抬头。
“去!”
郑修挥手,万剑齐发。
白秋月目光一凝,挡在香姑身前,竹竿向前挥动。顷刻间,竹竿划过的轨迹,竟响起了波涛汹涌的声音,一道如气如雾的小河,呈弧形的轨迹,看不见头尾,诡异地在虚空中流淌,宛若一面盾牌。
“随波逐流!”
如暴雨般射向地面的万道血色剑影,在触碰到白秋月挥出的“河流”瞬间,竟诡异地弯折,全被弹回郑修所在之处。
郑修在得知白秋月是“异人”时,就不敢大意,所以一出手便动用了【画师诡物】,想要绝杀。但异人真不愧是异人,诡物就像是一种不讲道理的奇术增幅器,异人白秋月的“摆渡人”能力神秘莫测,挥手制造出一条长河,将郑修的剑影“渡”回原处。
郑修的浑身汗毛如针尖般立起,【直觉】触发,立即将手腕流血处含在口中。
止血了。
唰!
射回郑修的万道血色剑影在半空中便去势大颓,难以维持小剑的形态,化作淅淅沥沥的血雨洒了郑修一身,不痛不痒。
空中血意氤氲,郑修片翼用力一扇,掀起的狂风驱散了空气中遮挡视野的血雨。
再看回客栈门前,香姑与白秋月二人早已不见踪影。
“走了?”
郑修神情一沉,右手几乎是半分不停地在额头上重复着摸上来丢出去的动作,【侦查】与【灵感】两个特质轮番判定,不同角度的环境信息全方位地呈现在郑修面前。
“何方妖孽!”
司徒庸见一只只“孤阴胎”抓着墨诳,本着医者仁心的他心中一横,自身后抽出两把救人的刀,上前对着墨诳左右的孤阴胎抬手便是两刀。
喜儿借隐匿的丝线立于半空,低头一看,眼看老神医耍刀溜得飞起,暗暗咂舌。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说喜儿不懂刀法,但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司徒庸耍刀与常人不同,与其说是在砍人,倒不如说是在“解剖”,细腻的刀法配合他那灵巧的双手,老神医那唰唰快速的几刀,竟精准无比地剔去抓着墨诳那两只小手碎肉,让墨诳的双手得以松开。
“呜呜呜,喜儿真不愿用这招……”
喜儿哭丧着脸,居高临下的她对城中形势看得格外清晰,眼看越来越多的孤阴胎向这边走来,她也不敢再犹豫下去,双手抬起。
“人傀!”
只见喜儿面上哭相眨眼变得认真专注,只见她双手交叉横于身前,屈向掌心的中指与拇指分别捏着一根绣花针。屏息片刻,喜儿口中轻斥一声“我的线儿呀委屈你们叻”,中指一弹,两根绣花针射出,一根插墨诳天灵盖上,另一针插在了尾椎上,一上一下,相互呼应。
这是喜儿无意中开发出的奇术,能以丝线操纵活人,只是这般做法,早已超出了“裁娘”的门径规矩,简单来说就是跨界了。喜儿生怕污了门径修行一直不愿深入开发此术,只是会都会了,如今在迫不得已下,喜儿心里乱糟糟地琢磨着“门径”,“岔道”,“规矩”,“限制”,末了只能安慰自己,蹭一蹭不进去,应该不会闹出太大的毛病。
在喜儿的操纵下,被插了两针的墨诳浑身一颤,像是打了一个激灵,随后四肢不由自主地走向老神医。
“老神医,快动手!”
司徒庸一愣:“你是说……”
喜儿咬咬牙:“剖了!再不剖迟了!”
司徒庸面露难色:“可是……”
这时郑修早已落在客栈前,果断挥刀将几只笑嘻嘻的孤阴胎剁成几段。这孤阴胎看着诡异,但剁成几截后,便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似乎没有太大威胁。这时郑修听见喜儿的话,点点头:“剖了!”
郑修并不知道烛的真正算盘是什么,也不知道即将诞生的“元婴”是什么鬼东西,但郑修仍是非常乐意看见烛吃瘪。无论是食人画中的虚幻恩怨,或是他对凤北的虎视眈眈,都注定了二人永远站在对立面上,绝无和解的可能。烛的谋划,既然这么凑巧碰上了,破了便是,没什么好纠结的。
“嘶嘶嘶……”
在烛与白秋月突然消失后,蛇感觉到危机脱离,这才从黑暗中走出。只见她偷偷戴回面纱,遮住面上的丑陋,不满地揉着胸口。刚才白秋月那一杆子敲在了她的贫瘠处,那沉重的力道若不是因为她天赋异禀,指不定连胸骨都会被敲个粉碎。这一下痛击,让本就平平无奇的她更是雪上加霜,她希望借此按摩能让伤势恢复一些,长回一点。
远处屋檐上,两道身影在夜色中赶往此处。
是负责驱散百姓的叶与君不笑。他们二人一边往这边赶,一边在常世绘群聊中大喊:
君不笑:“嘻嘻嘻!好多怪东西来咯!”君不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声了:“坏了!它们没有影子!”
“小少主!”叶的声音听着有些喘,在鲁镇全城范围内用曲声进行催眠似乎费了不少力气。叶有气无力地在常世绘中说道:“百姓几乎都被送到了城外,那些生下怪胎的寡妇们……全死了!”
该死的……烛!
郑修虽非圣人,可听闻如此多的寡妇死去,心中仍是对烛生出了难以遏制的痛恨。他木然将赤王镜挂回腰间,回头朝司徒庸用一种几乎不带感情的口吻淡然道:“老神医剖,喜儿缝,若他运气好,剩下的我来治。”
喜儿闻言一愣:“小少爷你?等等,果真是我去缝?”
其实她想说的是谁开刀谁缝,可司徒庸却一摊手,无奈一笑,显然他的举动告诉了喜儿,他只懂开刀不懂缝合。
郑修没有回答,将黏糊糊的刀丢给老神医,一人一猫迈入街道深处。
叶与蛇相聚,二人低头聊着悄悄话。
墨诳此刻面目狰狞,早已没了刚才的天真烂漫,死命挣扎着。可在喜儿的控制下,他呈大字型躺在地上,除了时不时抖两抖之外,动弹不得。
可随着墨诳的挣扎与抖动,喜儿渐渐地面露痛苦,她的十指指甲竟被扯开,渗出血水。喜儿咬牙道:“再不动手,我也压不住他了!”
“火!”司徒庸心一横,刀鞘在地上铺开,六把长度形状不尽相同的刀具整齐摆在上头,君不笑张口吹出一口火,将刀具烤成七分熟后,示意老神医可以动手了。
轰!
这时街道拐角猛地传来一阵地动山摇,地面裂开,房屋接二连三地崩塌,一道道可怕的裂隙沿着倾塌的房屋,一直延伸到几人脚下。
这剧烈的震动将客栈前的扫黄小分队吓得不轻,以为又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了。往那处看,一道长着翅膀的身影高高飞起,两手抡着两把燃烧着漆黑火焰的大弯刀疯狂地向下砸。
又一片城区倒塌。
司徒庸进入状态,对外界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开始下刀。
嗤!
滚烫的刀几乎在触碰到墨诳的肚皮瞬间,那肚皮便入气球般破开。
轰!
这时小马赤王再次起飞,手握一柄狭长弯曲的长刀,将云劈开。
远处,燕春楼的顶层整层被无形的刀气削飞。
漆黑的血水如喷泉般涌出,污了老神医两手,老神医不断地换刀,里面触目惊醒的血管与肉块早已超出了“人”或“女人”的范畴。在老神医看来,这家伙的肚子里根本就不是人能长出的结构。他以往的经验在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可刀子都拿手上了,为了救人,老神医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切。
“医者仁心医者仁心医者仁心……”
司徒庸念咒似的口中喃喃自语,随着他掏出的肉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一旁空地上堆了一座小肉山,血淋淋地吓人。
这时拆了大半座城的小马郑修终于摇出了“悲天慈雨”,面无表情地从高空落下。
“快!不用多想,一刀拖下去!”郑修催促:“只要有一口气,我能把命拉回来!不用顾及!”
司徒庸茫然地回头看了郑修一眼,只见少年眼神坚毅,只能选择相信他啦,便一咬牙换了一把最长最宽的,平日用来分筋斩骨,足足有小臂长的大刀,闭着眼往下开。
挣扎的墨诳忽然没了动静,他眼中怪异的黑色小点从四周向瞳仁消退。墨诳一脸茫然地被按在地上,他勉强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破开的肚皮。
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无声无息伸了出来。
墨诳呆呆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肚皮里伸出的那只手。
刹那的死寂后。
“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无助连绵不绝抑扬顿挫的惨叫响彻鲁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