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二十余载,经历了无数事情,大起大伏的李平安已如一把收起了锋芒的利刃,至少……若是放在二十年前,他不会说什么“谬赞”,而会说“本来还能早个几年突破,这已经算是慢的了,欸,难受啊,门主,我是真的难受”。
青袍老者道:“既入三品,当有资格为我木玄门长老。可一门只得六长老,如今六人已满,再无长老单独洞府……”
仙域之中,大体分为四处。
一为凡人国度。
但都是些小国,甚至完全无法和大周的一道相比。这里也没什么灵气,即便有也是零零散散,恰如雨后一个个水洼塘儿,说不定昨天在今天就不在了。这些地方或为开了灵智的妖兽所占,但却是宗门子瞧不上的。
二是灵镇。
灵镇本质上乃是依靠“聚灵阵”将周边闲散灵气汇聚到一处,从而提升了灵气浓度。
三为洞府。
洞府则是天然形成的灵气中心,这洞府周边灵气本就浓郁,中心更是浓郁。
四为福地。
宗门正式弟子自是入驻灵镇,而长老则自有洞府,唯有五门门主则可享用福地,而太玄宗宗主并不是五门门主之上另立一人,而是这五门门主之一。
灵镇和洞府,就好比“集体宿舍”与“单栋别墅”。
灵镇里便是个“小社会”,狗屁倒灶的事很多,各种拉帮结派也很多,人和人之间没太多秘密。
而洞府,则清净了许多,也能藏有秘密,可谓是方便至极。
此时,李平安沉默不言。
该争的东西,他可不会谦虚。
初来乍到时,他对一切充满了新奇,可现在……他需要洞府安顿家人,也要让三娘摆脱一些登徒子的纠缠。
原本他以为仙域之人都是缥缈出尘,可实则这想法却是狗屁不如。
缥缈出尘只是样子,人心……自是越强则越贪婪。
欺软怕硬,弱肉强食,从来如此。
仙域千年没来什么外人,他们这种外人来了之后,虽有师父一脉护着,但总会受到排挤,而三娘相貌倾国倾城,更是被一些人盯上了。
甚至有人提出“联姻”,让三娘给他做个小妾,以使得他们这群外来者能多个后盾。
李平安自然拒绝了。
此刻他沉默着,这便是在坚持。
他需要长老的身份,需要洞府。
青袍老者见他沉默,也露出思索之色,其实入了三品在排着队等着变长老的弟子还有几个,若李平安也是那般弟子,他直接就打发了。
可李平安并不同。
一来是李平安天赋真的是强的离谱。
二来是李平安的关系。
青袍长老曾和苏木神聊过,所以很清楚地知道这位身上系着的重要关系。
李平安,和祖地人间的那位阎君娘娘有着亲戚关系。
而祖地的情况,他们也摸清楚了。
那地儿,就好比“鬼域大融合”,先选出“三位强者”,然后这三位强者再进行“三进一”的厮杀。
只不过这厮杀,没有第二名,第三名,败了就是没了。
可阎君娘娘却就在这“三进一”中。
阎君娘娘乃是难以复制的异类,是唯一一个人性鬼身的存在。
谁也无法彻底保证这“三进一”里最终获胜的不会是阎君。
若胜者是阎君,那这位李平安就成了和阎君的纽带。
青袍老者想了好一会儿,道:“如今我木玄门境域内灵气逐渐提升,或可增设新洞府,如今六位长老虽满,可若有新洞府,却也可给你一座。”
他再停顿了下,又道:“本座许诺于你,若有第七位长老,那便是你。”
“多谢门主。”
李平安沉声回应,又行礼。
青袍老者道:“既入三品,当寻王师为你铸造阵旗。”
“是。”
李平安点了点头。
可他知道这怕是不容易,那王师乃是铸兵师,可其所在王家的某个“仙域衙内”却恰恰是觊觎着三娘美貌的人。
不过,门主发话,大势在此,他也不惧对方不从。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拼命修炼,从而让自己变得更强。
只有他强了,他才能护住家人,护住长辈。
当年那个喊着“老子是天下第一刀客”的哭包儿,在没了师父和父亲后,他的双肩已经担起了沉甸甸的责任。
岁月改了他气质,亦变了他容颜。
……
……
中土大地。
秋。
哒哒哒……
白马的马蹄声在风里响着。
一袭青纱的娇美女人在秋风里傲然地策马而行。
萤濯妖感到自己越发强大,这是水涨船高。
如她这般的人,自不会被轻易抓住,只不过……她现在也有几分烦恼。
因为她必须要找到那位前辈。
原本她以为那位前辈被人皇所杀,可并没有,反倒是在西极现了身。
西极,她进不去,那是一个已经被彻底封锁了的地方,而她若敢出现在西极,怕不是也会被那些蛮子撕碎。
不过,她并不认为那位前辈就会一直在西极。
所以,她在四处寻找。
她自有她的手段,若是靠近那前辈了,她便能察觉。
而此时,她已经找了三年多的时间,却一直没有寻到那位前辈。
没办法,她只有继续去寻。
或许……这一次该往这片大地如今的“中枢地带”靠近些了。
……
……
这一年冬。
中京无雪。
许许多多的肉田已经使得中京时刻处于温暖之中。
这里几乎已经没有了寻常的田地,所有粮食也都是从外运来。
而聚集于此地的强者,根本就是数不胜数。
当街上随手一抓,怕不是就能抓出六品五品来;酒楼里随便和人吵个架,说不定背后就通着四品的关系。
在这里,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在外煊赫的强者到了这儿都得先学会把头低下。
可闹市里却陡然响起喧闹的敲锣打鼓声。
“退散!!”
“退散!!”
外来者随着当地之人赶紧让道,空出闹市,任由那行辕依仗夸张的车队通行。
车队两侧,站着不少佩刀武者,那些武者个个儿身上散发出凌厉气息,显然都不是易与之辈。
外来者便悄悄问当地之人。
“这是哪位大人物?”
那当地之人显然已清楚,直接道:“中京郡主,在皇都里得罪谁也别得罪她。”
“中京郡主?”外来者愣了愣,“是哪家王爷?”
当地之人道:“人皇亲封,太后侄女,学宫明珠,武部和兵部的小公主,还有……墨衣卫都要托举在手里的宝贝。
她若说你一声好,你便前途无量,若说你一声差,你逃到天涯海角也得死。”
外来者愕然。
而此时,暖风吹开帘子,露出马车后情景。
外来者忍不住壮着胆子去看,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他能来此地,好歹也是初入五品的强者,若想去看,便是余光一扫,马车里的蚂蚁都能清清楚楚地印入他眼中,可是为什么他没看到郡主?
这外来者没再问旁边刚刚搭话的人,而去了中京旧友家中,酒足饭饱这才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旧友笑道:“中京郡主才八岁,还没长个子呢,她的头比窗户矮,或许是刚好靠着你看的那一面的,所以你自然看不到。”
外来者叹息道:“这怕不是有史以来最权势滔天的八岁了。”
那旧友轻声道:“中京郡主无法修行。”
外来者愕然了下。
那旧友道:“此事不可在外谈,若被人听到,说不定还会揍你一顿……这座城里宝贝她的强者太多了。
对了,也千万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讨论郡主的身高,那也会被打的。”
外来者忍不住问:“中京郡主的父亲是谁?”
那旧友缓缓摇了摇头。
外来者震惊了,“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那旧友道:“不知道,没人知道,但总归肯定是个享着锦衣玉食的大人物了。”
……
“喏,给你的。”
某个酒楼旁,一个装满米饭,浇盖着菜的瓷碗被“叮当”一声放在了砖瓦地上,放在了一个披头散发的流浪者面前。
那流浪者抬头看了看送饭来的女子。
这显然是个酒楼里的丫鬟。
能在中京城中的酒楼自是奢华,其中当然不缺舞女,而丫鬟也自不少。
这些舞女和丫鬟在这地儿虽时身份卑贱,但却都是一个个挤破了头才挤到这皇都来的。
这丫鬟自然也是。
丫鬟推了推瓷碗,笑道:“吃吧,我知道来了中京肯定不容易,我刚开始来时也是这样。但看你体格挺壮的,只要肯找活计,肯定能吃饱饭。”
流浪汉笑了笑,却没有抗拒,而是接过饭碗,开始干饭。
丫鬟看着他吃饭,总觉得和她见过的人不同,于是便凑近了问:“你哪儿人?”
流浪汉道:“去了很多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算哪儿的。”
丫鬟道:“那你还挺不简单,这世道还能到处瞎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