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盛楼!
此乃大同府府城第一酒楼,其楼中更传言有一神厨,厨艺非凡。
而万盛楼平日里也是人满为患。
不过今日的万盛楼却是异常的安静。
布政使曾宗南领着林芒一行人从街道上走来。
四周的兵士排列成两排,将一众百姓拦截在外。
曾宗南与林芒并排走在一起,笑道:“林大人初到此地,若是有所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林芒扫了眼四周的“百姓”,摇头笑道:“曾大人言重了。”
“曾大人盛情款待,何来的怠慢之言。”
“何况我等锦衣卫时常风餐露宿,没那么多要求。”
曾宗南眼眸微眯,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林芒也在笑。
从这一路上,此人话里话外都隐隐带着试探之意。
他在试探他的态度!
老狐狸!
众人来到万盛酒楼内。
曾宗南伸手示意道:“林大人,请!”
林芒笑了笑,也不客气,直接迈入其中。
等林芒与曾宗南入内后,一众官员才相继走入其中。
三楼,
随着众人前来,酒楼很快开始上菜。
整个三楼是一个巨大的厅堂,摆着一张张桌子,足够容纳整个大同的官员。
曾宗南笑呵呵道:“林大人,虽然这万盛楼比不得京城的酒楼,但也是独具特色,不妨尝尝本地的特色菜肴。”
林芒客气一番,笑道:“那就多谢曾大人的盛情款待了。”
很快,众人推杯换盏。
一众官员更是向着林芒频频敬酒。
不得不承认,这群狗官一个比一个会做人,一个比一个马屁拍的好。
唐琦与柴志两人站在身后,神色微动,目光中时而露出恍然之色。
二人相视一眼。
学到了!
酒过三巡,林芒忽然问道:“曾大人,不知山西巡抚陈大人在何地?”
“本官来此,理当拜见一番的。”
曾宗南眼中闪过一隐晦的不自然,很快叹道:“唉,不瞒林大人,巡抚大人近来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很少出府了。”
“就连本官,如今也是见不上几面了。”
“近来一段时间,巡抚大人已经很少见人了。”
林芒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酒桌上,林芒时不时的询问曾宗南关于山西的情况。
曾宗南也是对答如流,丝毫挑不出一点毛病。
林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缓缓道:“曾大人,此次本官前往平阳府赈灾,发现点事,不知你想听听吗?”
曾宗南脸色微变,很快故作诧异道:“洗耳恭听。”
林芒笑了笑,将平阳府的事娓娓道来。
听完后,曾宗南当即震怒,拍案而起,满脸怒容的喝道:“混账东西!”
“他们竟然敢行此事!”
“胆大妄为!”
“真是罪无可赦!”
曾宗南怒骂连连,面色涨红。
“如此昏聩官员,真是枉对陛下信任,辜负百姓信任,死不足惜!”
“是我的错啊!”
“被这些昏庸官吏蒙蔽了双眼,那周谦一直以来,都表现的矜矜业业,我竟没想到他竟会是此等胆大妄为之辈!”
“唉!”曾宗南长叹道:“此人真是给他的同族丢脸!”
曾宗南一番慷慨陈词,说的是义愤填膺。
四周酒桌上的一众官员都纷纷停了下来。
有人面露惧色,神色惶恐。
林芒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表演,目光饱含深意。
平阳知府周谦的罪状上并未有曾宗南。
他的罪状之上涉及到了许多官员,但唯独没有布政使曾宗南。
甚至周谦贿赂的也并非是布政使曾宗南,而是承宣布政使司的左参政,王元和。
这也是他没有冒然出手的原因。
毕竟是一省布政使,此刻又是在大同府府城。
就算自己此刻发难,对方也会推得一干二净,有的是替罪羊。
即便治罪,顶多是一失职不察之罪,对于一省布政使来说,也就是罚俸。
毕竟,督察官吏,这是锦衣卫与都察院御史的职责。
如此一来,也只是打草惊蛇。
既然要做,就必须得连根拔起!
当然,也有可能曾宗南是真的不知情,但这种可能性小之又小。
曾宗南大骂了一阵,起身拱手,沉声道:“林大人,平阳知府官吏,残害百姓,本官亦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未曾想,这些人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行事!”
“此事还请林大人一定彻查,若是有任何需要之处,本官定全力配合。”
林芒缓缓收回目光,笑道:“曾大人言重了,此事是他们所为,与曾大人何干。”
曾宗南微微一怔,很快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林芒目光微不可察的暼了眼曾宗南。
老家伙!
话里有话啊!
若说平阳知府是他不察,那么平阳锦衣卫那就是锦衣卫的失职了。
一场接风宴,宾主尽欢。
随着宴会散场,曾宗南又领着林芒一众人前往城中早已准备好的别院。
……
别院内,
林芒在太师椅上坐下,看向堂下站着几名锦衣卫百户,问道:“城中的情况可曾摸清楚?”
早在入城时,他就吩咐一些锦衣卫就悄然散开,混入城中打探消息。
一名锦衣卫百户拱手回道:“大人,据城中百姓所说,这位布政使名声并不算太坏,甚至有时还会行一些善举。”
话落,另一名锦衣卫百户回道:“山西巡抚已许久未曾出现,据许多大同官吏所说,他已是重病缠绕。”
“至于王元和,此人乃是布政使曾宗南的心腹。”
“据城中某些小官吏传言,巡抚与布政使或有不和,此事尚未得到确认。”
林芒食指轻轻敲击着桌案,摆手道:“下去吧。”
无风不起浪!
既然传言不和,想必是确有其事。
布政使与巡抚不和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谁都不会摆到明面上。
何况一些底层的官吏也不会知道什么。
巡抚在督察一省之军政大事,算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而自己此次是奉旨离京,又是天子亲军,即便对方瞧不起自己,也该派个人来见一见。
但今日的宴会上,那些官吏却无一人提起巡抚。
说明这些官吏根本就没有站在巡抚身边。
林芒神色玩味道:“看来这些巡抚的日子不好过啊。”
待几名锦衣卫离开,唐琦上前一步,拱手道:“大人,先前有许多大同官员在隐晦的向我打听您的喜好。”
“我的喜好?”林芒略感诧异,轻笑道:“你是如何说的?”
唐琦摇头道:“下官不敢妄言。”
林芒端起桌上的茶浅尝了一口,目光平静,幽幽道:“你去放出风声,就说我喜欢钱。”
唐琦微微错愕。
随即拱手道:“大人,我明白了。”
就在这时,外面一名锦衣卫匆匆前来,恭敬道:“大人,刚刚外面有一个人送来了这个。”
说着,递上了手中的竹筒。
林芒随手接过,取出竹筒内的纸张,目光一扫而过,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这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承宣布政使司内,
曾宗南坐在上首,沉吟道:“对于这位镇抚使你如何看?”
王元和迟疑片刻,拱手道:“大人,看今日之情况,并不像是兴师问罪的。”
他的心中有些忐忑。
这群蒙古人真是一点都不靠谱!
一个个都是废物!
王元和心中怒骂着,表面上则是一脸的恭敬。
曾宗南冷笑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从哪找的那群蒙古废物!”
“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若是能将其解决在大同府外,他也不至于如此担忧。
曾宗南站起身,沉声道:“他麾下的锦衣卫那里有没有试探出什么风声?”
王元和面露无奈,叹道:“没有,那群人嘴都很严,我们的人旁敲侧击,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哼!”曾宗南冷哼一声,目光阴沉,冷冷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给我打听清楚!”
锦衣卫又如何!
他坚信,只要是人就有欲望!
有欲望就有会喜好。
或爱财,或爱美女,亦或者喜欢珍稀宝物。
只要他有爱好,他就有办法!
王元和迟疑道:“大人,下官有一事担忧,若是这位找上巡抚陈大人又该如何?”
“我怕陈大人那里泄露消息。”
“山西道御史温元柱收集的罪证至今下落不明。”
曾宗南暼了他一眼,冷笑道:“蠢货!”
“他不是在布政使司有探子吗?那放出风,就说这位与我们关系密切。”
“另外,这些天多让我们的人与这位镇抚使走动。”
曾宗南幽幽道:“若是听到这个消息,你觉得陈信还会信任这位镇抚使吗?”
“何况,他手下那周子义乃是周谦的同族,今日我在酒桌上故意言明,你觉得陈信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度。”
“换做是你,你还会相信陈信吗?”
“即便陈信说了又如何,本官乃布政使,若无确凿证据,他还没资格动本官。”
曾宗南眼中露出一丝狠意。
一步步坐上布政使的位子,他什么没有经历过。
京城早就送来了消息,让他小心此子。
关于京城的情况,他也了解几分。
但此地是山西,而不是京城!
锦衣卫又如何,若是想查,他随便就能推出一个罪人。
何况,在此地想查清楚,痴心妄想!
王元和眼神一亮,连忙高呼道:“大人英明!”
曾宗南端起桌上的茶,目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放缓了几分,沉声道:“为了以防万一,你去告诉曹大人一声。”
……
入夜,
巡抚府内,
陈信拖着疲惫的身子推开房间的大门。
寒风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