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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温柔(2 / 2)

周砚浔顿了下?,“是你?找人做的?”

“没错,”陈西玟眼眶赤红,“我给了那些人一笔钱,希望他们?以?绑架的名义?把你?带走,然后弄死,尸体扔远一点,别让我看到?。”

难怪出事后陈西玟立即带周絮言出国,连周絮言身体不适都顾不上,她害怕,怕事情暴露,更怕亲眼看到?周砚浔的尸体。

周砚浔反应很快,立即明白,“收钱的人违约了,他们?没有杀我,反而来敲诈周淮深,结果,功亏一篑。”

陈西玟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默认了。

周砚浔笑了声,有点自嘲,“我命大。”

“我抚养你?,是因为?我信了那个说法——你?命格旺,能为?阿言增福添寿。”陈西玟看着他,“我只有阿言一个孩子,我是阿言的妈妈,不是你?的。”

周砚浔没什么情绪地点头,“我知道。”

“我养大你?,害过你?,”陈西玟转头,看着相框里的周絮言,含着泪,“你?夺走了絮言的一切,却也让我知道真相,看透周淮深——你?我之间?,两?清了。”

周砚浔手指搭着膝盖,敲了敲,忽然说:“还记得樊晓荔吗?”

陈西玟眸光微动,很显然,她记得。

快三十?年?过去,她一直记得。

“我想娶回家的那个女孩,”周砚浔指尖压着那份鉴定?报告,声音很轻,“是樊晓荔的女儿。为?了她,我决定?才让你?知道真相——背叛的滋味,樊晓荔尝过,你?也该尝一尝。”

陈西玟有些意外,却笑起来,笑得癫狂,眼睛里全是泪,“挺好,挺好。”

言尽于此,再?没什么可聊的,周砚浔起身,开门出去前?,他说:“我会?让你?见到?周淮深的,放心。”

两?个月后,在周砚浔的示意下?,康复中心打了通电话给周淮深,说陈西玟最近状态不错,很温和?,有点怀旧,想见见他。

接到?这?通电话时,周砚浔正?陪着周淮深吃午餐,这?个细节也是刻意安排的,周砚浔摆弄着一支餐叉,不着痕迹地劝了劝,让周淮深不要对陈西玟太冷漠。

周淮深并不知道周砚浔已经了解真相,更不知道,这?只蓄势待发的狼崽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伸到?了他眼皮子底下?。可能是觉得胜局已定?,无须顾虑,也可能是不想给周砚浔留下?过于寡情的印象,周淮深一时心软,去见了陈西玟。

去探病,探望一个孱弱的女人,周淮深没带保镖。按规矩,医生该陪他一同进入病房,可周淮深多疑,怕医生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将人留在了外头。

“喀”的一声,门板合拢。

白色的空旷的房间?,空气里浮着一点水汽,一点沐浴露的味道,陈西玟洗过澡,染了头发,穿长裙,化淡妆,依稀可见年?轻时精致漂亮的样子。

她朝他走过来,也朝他笑,手指碰到?他的领带,温温柔柔的声音——

“淮深,你?好久都不来看我,我很想你?。”

毕竟夫妻一场,携手半生,心冷如周淮深,也有一瞬的恍惚。就是那一瞬,陈西玟拿出藏在袖管里的金属餐叉,戳向周淮深的眼睛。

孤注一掷,拼尽全力,要背叛她伤害她的人,付出最后的代价。

叉子棱角尖锐,擦过骨骼,直抵颅脑。

浓重?的血腥味儿。

周淮深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他痉挛着,剧烈颤抖,张着嘴,发出“嗬嗬”的呼吸声。

陈西玟脚步轻盈,从周淮深身边绕过去,来到?方桌旁,沾着血迹的手指拿起那个巴掌大的小相框,贴在胸口。

她微笑着——

阿言,阿言。

妈妈帮你?报仇了。

那个放弃你?又嫌弃你?的人,成了瞎子,成了废人,再?不能耀武扬威。

守在外头的医生、看护、疗养院的保安,立即冲进来。

每个人都神色慌乱,脚步也乱。

陈西玟却是安静的,安静地笑着、看着。

阳光不算浓烈,温温的。

又乱又静的世界。

……

*

故事讲完,谈斯宁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掌心一片冰冷。

外头终于下?起了暴雨,暗色的天空。

书燃怔怔的,“周淮深和?陈西玟都……”

“他们?没死——周淮深颅脑严重?损伤,成了植物人,只能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谈斯宁说,“陈西玟的精神彻底崩溃,被强制收治。”

一地狼藉,所有人都伤痕累累。

书燃觉得喉咙很堵,她猜到?什么,低声问:“周砚浔是什么时候拿到?亲子鉴定?报告的?”

谈斯宁看着她,眼底浮现一抹又恨又无奈的红,咬牙道:“你?出国那天。”

周砚浔拿到?报告,知道所有的事,是在书燃离开弈川那天。

他握着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守在机场,守了很久很久,一架架飞机,有的起飞,有的降落,悲欢离合被云层遮挡,变得模糊不清。周砚浔让机场的工作人员将小兔子挂件拿给她,语气低到?尘埃里——

“燃燃,能不能留下??”

书燃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回头,匆匆登上飞机,

又一架飞机升入天际,机舱里有他最爱的人。

周砚浔站在窗前?,长久地看着,没人知道那段时间?里他究竟在想什么——

是绝望更多,还是委屈更多。

天色彻底黑透,周砚浔离开机场,独自回到?衡古,看到?死去的小金鱼。

他走进衣帽间?,偌大的房间?,没有光,也没有半点杂音。周砚浔浑浑噩噩,陷在沙发里,闭着眼睛,满身寂寞萧索。

他很累,真的很累,却睡不着。

爱情空了,亲情也是,至此,他孑然一身。

一无所有。

……

书燃说不出话,呼吸声又沉又重?。

“周淮深的案子处理得很低调,没有闹大,但是,难免有些许边边角角的消息传出去,流到?外头。”谈斯宁将一缕碎发顺到?耳后,“这?几年?,周砚浔的名声不算好,和?梁陆东一样,都担了个‘歹毒’的名头。”

“他们?说他阴险、狡诈、争权夺利不择手段,咒他恶有恶报。”谈斯宁冷笑了下?,看着书燃,“听完那些故事,你?也是这?样想的吧?觉得他变了,是坏人。”

不等书燃回答,谈斯宁忽然激动起来,眼泪落在手背上——

“可是,在伤害旁人之前?,在不择手段之前?,周砚浔最先伤害的是他自己——”

“你?看过他的手腕吗?见过他用碎玻璃割出的伤口吗?”

“严若臻一条命,他差一点就还给你?了。”

“只差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