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伎泪,美人如花隔云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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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嗯?”我将目光从荷花池上收回,日色西沉,暗红的光晕照在即将萎谢的荷花上,盛极犹败的美丽。
“娘娘,陛下有好些日子没来椒房殿了,您是不是去未央宫或少嫔馆探看一下?”小萼轻声问道。
合德新迁的宫宇叫少嫔馆,虽离得近,但我只去过两次,既然做了决定,还是别叨扰他们了。心蓦地一痛,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对自己最亲近的妹妹用到“叨扰”二字,我抬手遮挡如血残阳,腕上的七转琉璃镯发出清脆的声响,似心碎的声音。
“娘娘,富平侯求见。”小蕊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疑惑。
我亦不由一愣,张放从那次合德装病,他自己又被太后训话之后,就很少进宫了,这其中自然也源于刘骜的有意疏远,他心里肯定埋怨我们姐妹吧。今日怎会突然来见我?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请他进来。”我依然坐在池边,没有去正殿款待的意思,尽管我和张放只见过几次面,但彼此间似乎有种默契,都不向对方拘礼。
张放一袭石青色丝袍,清瘦的身形好似一缕轻风,和两年前俊逸潇洒的模样截然不同,整个人宛若褪色的画卷,颓丧得让人叹息。
他朝我行了个礼,便凭栏而立,黯然的目光没有落在丛丛荷花上,而是看着平静的池面出神,幽幽碧水倒映着我们的身影,暗沉沉的,仿佛将我们深藏于心的痛苦一览无余。
“我是来辞行的。”张放叹了口气,悠悠开口:“回封地去……”
我侧头看他,从他微茫的眼神中知晓,这一面便是永别了。
“倘若那天不是我心血来潮,带表兄去阳阿公主府中,他就不会遇见你了。”张放看着一尾锦鲤隐入荷叶之下,指尖在栏杆上轻划着:“赵姑娘,你会不会怪我,改变了你的一生?”
我意外更兼难过,原以为他会怪我们姐妹,没想到他居然还对我表示歉意,同是失意人,更深知寂寞的悲苦和煎熬……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我黯然看着他在栏杆上划出的“缘”字,轻浅的划痕,随手一抹,便杳无痕迹。
“张公子,你看那丛荷花,有人会一直看着它们,从绽放到凋零,最后空守着一片残荷,怅惘地回忆往昔。而有些人,则会在荷花盛放的时候将它们采摘,然后永远记着它们最美好的样子。”
“我是前者,陛下是后者?”他似问似叹:“那你呢,你好像两者皆非。”
我无言,他继续叹息:“你不观望也不采摘,根本是、自己逼着自己凋零。”
“罢了,不说这些,人生如棋,结局不过是局中诸人的选择。”张放淡笑着遥头:“今日过来,是想陪你做一件事。”
“什么?”我才注意到旁边的内侍替他提了个布包,里面好像是、纸鸢?
张放接过布包,轻轻解开上面的绸布,露出了燕子式样的纸鸢:“去阳阿公主府之前,曾在街市上见过你,你拈着纸鸢的神情让我难忘,这其中定有许多回忆吧。”
我怅然点头,伸手轻抚他手中的燕子:“小时候,爹爹曾带我和合德放过纸鸢,我那时挑的便是一只燕子。”
“今日重温一下吧,我亦常靠回忆取暖。”张放不再说下去,他是想教我如何打发寂寥的日子么?
“嗯。”我抬头望天,最后一抹残阳也消失在边际,昏暗的天色让人阴郁中又带着点欢脱,就像在黑夜中吐露心声一般,不用直视对方的眼睛,才有倾诉下去的勇气。而现下,更是能借着这片幽暗,用纸鸢寄出满腔的思念与愁怨,反正不会有人看见:“我们去行云台吧,是椒房宫最高的楼台,纸鸢可以尽情高飞。”
晚风瑟瑟,我们皆穿着薄衫,只觉得清冷的风仿佛要把自己吹散了。惝恍间,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唯有纸鸢借力飞得好高,在我苍茫的思绪中,它真的化作一只燕子,去了它向往的地方……我深吸了口气,拈断了长线,眼泪还未凝结,心已然疏疏落落的疼:“看来,我无法终日靠回忆度日,我恐怕、会选择醉生梦死——”
张放长叹了口气:“记住,你不亏欠赵合德,你亏欠的、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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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小萼和小蕊匆匆将我唤醒:“娘娘,陛下方才派人过来,请您到太液池泛舟呢,您快些起来梳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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