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家里的猫生病了(2 / 2)
尽管跟秦雪如说会在路上赶稿,但即使带了设备,在飞机上的时候周清还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他控制不住地回想许慎珣跟他视频时候的细节,看起来人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但与其同时他又想到当年许慎珣从威压上摔下来的时候,那人打电话时也是若无其事的。
下了飞机周清直接打车去了剧组的地址,之前许慎珣聊天时无意中抱怨过这里的食物很难吃,聚餐时还给周清发过附近饭店的定位。周清搭的士到了后又转大巴,快到时打电话给余峻打电话,说他雇了一个快递小哥送东西上来,让他出来接一下。
余峻嘴上答应着,周清等了半天,才等到一辆和他一样方向开过来的车。看到余峻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周清的心整个沉了下去——他们确实不在剧组里。
余峻瞠目结舌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周,周哥,你怎么来了?”
周清没心情跟他废话,他撒谎就是为了不给对方任何准备遮掩的机会,他直截了当地问:“许慎珣呢?”
许慎珣看见他的时候眼睛唰地睁大了。
没心情欣赏这少见的惊愕的神情,周清环视四周,他们在当地的一所医院的病房里,许慎珣趴在床上,一只手打着点滴。后腰上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可以看到渗出的一点血迹。
周清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道:“导演不让家属探视?”
许慎珣的嘴嚅嗫了几下,他像是因为周清的出现太过震惊以至于脑袋短路,那张平日里巧言令色的嘴罕见的卡壳了。
周清绕到后面去看他的腰,许慎珣看不到他,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姿势很难看似的,挣扎着想要起来。在后面跟了一路像鹌鹑一样的余峻立刻冲过来按住他:“不行许哥!你昨天非要爬起来视频已经导致伤口又开始流血了,医生说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再这样乱来了!”
周清感到那股火气在往上冒。他看了眼许慎珣苍白的面色,只冷冷地扔出两个字:“说吧。”
不等许慎珣发话,在旁边畏畏缩缩的余峻已经一股脑地把话都倒了出来:“许哥回九林结婚那几天感冒了,一直就没好利索。回来这边倒春寒,冷热交替下就又开始低烧,拍摄日程排得挺满的他也没空休息,拍打戏的时候失神撞翻了后面布景的炭火,腰上被烧了一大片,周哥,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许哥他不让我们跟你说!”
周清:“医生怎么说?”
余峻:“医生说差不多要修养一个月,之后还要咨询整形手术,许哥身上不能留疤的。”
周清点点头:“请问可以让我们俩单独说一些话吗?”
余峻恨不得早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他拉上门一溜烟地跑了。
许慎珣还是想坐起来,他现在受伤,周清一根手指就把他压了回去。
一想到他昨天这个样子还跑到院子里去拍视频——还化了妆掩盖病容,周清就感到自己的额头一跳一跳的疼。
“往好了想,起码我现在确定你把定位都撤了。”周清俯视着他:“看你现在这幅装不出来的慌张的样子。”
许慎珣像是没想到他第一句说这个,连忙道:“我说到就会做到的!”
他说话的时候枕头的一角跑到了嘴里,只能再吐出来,许慎珣从来没有过这样狼狈不堪的时候,他趴在那,脸涨得通红,这样难堪的虚弱的样子却被周清看到了——这不应该,他在周清眼里应该永远是最好看最体面的,像天才一样处理什么都很轻松才对。
被看到这么丑这么颓丧的样子,以后打扮得再漂亮,他也不再是那个完美的许慎珣了,以后但凡出了什么问题周清都会回想起来这一天,他会反对许慎珣再顶在前面,因为许慎珣也有处理不了的事。
心里慌得厉害,但许慎珣又不敢再尝试坐起来,周清明显心情很差。
“平时不是削苹果割了个口子都会等我回来前特地再掰开哭吗?”周清说:“现在这幅一声不吭的样子是在装给谁看?”
许慎珣低头看着地面。
周清说够了,气消了一些,拉了个椅子过来坐在许慎珣的床头,盯着吊瓶里一滴滴往下落的水。
过了会,许慎珣伸出手,从周清身上摘下来一个什么东西,他小声道:“粘在衣服上了。”
周清看了眼,是苍耳,应该是走山路的时候沾上去的。
许慎珣想象了下周清一个人连夜赶过来的样子,他戴着假肢,去剧组有一段是山路,不知道他走了多久。饮鸩止渴似的,许慎珣知道这样不对,但又无法抑制地对此感到满足:“你累不累?要不要一起躺一会?”
“还好。”周清冷冷地说:“因为要揍你太费体力,所以我去了秦雪如推荐的健身课。”
许慎珣像是没有听见那样,他拉起周清的手晃了晃,两人的戒指碰在一起。牵着他的感觉像是年少时的梦想成真,就像刚刚周清突然出现在门口那样,在伤口无休止的疼痛中他感到麻木而疲惫,于是他无法抑制地开始思念在另一个城市的人,就像是魔法或者神迹什么的,下一秒,那个在心头默念的名字就化为真人出现在了眼前。
许慎珣感觉自己变得轻飘飘的。
“对不起。”那些一直说不出的话轻而易举就说了出来,他对周清说:“前一阵那个时候,我太慌张了,我像中邪一样控制不了自己,所以做了那些事,说了那些让你伤心的话。”
周清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许慎珣小心翼翼地说:“你会原谅我吗?”
周清的头发有些凌乱,他揉了揉眉心。
陷阱问题,他想。
起码结婚还是让他长进了些的,譬如周清知道这时候不能像以前一样回答是或不是。某个答案能让许慎珣高兴一时,但是日后回想起来,他又会莫名其妙地曲解出别的意思。
他直接转移了话题,看着一旁的杂志问:“你最近在这就是看这些?”
尽管很不情愿,许慎珣还是回答道:“对。”
他看了一眼停留的那一页,硕大的字体显示着《寒夜白杨对谈:魏赫的90年代流行理解》,旁边的配图是那天的采访图,周清也在上面。
许慎珣试探道:“最近我刷手机,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要搁以前周清已经主动解释了,但这会他只是坐在那,用眼神平静地示意许慎珣继续说。
许慎珣不说了。
周清于是看向他被纱布包着的腰:“医生说伤口能完全恢复吗?”
“只有巴掌大小,说是做了整形手术应该影响不大。”许慎珣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睛看向周清:“就算恢复不了也没问题,可以搞个纹身遮一下——我可以把你的名字纹上去。”
如果那样的话,无论在什么地方周清都会一直陪着他。而他也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即使别人看不见,即使被衣服遮掩,他也完全是属于周清的。许慎珣越想越激动,他对周清宣布:“我不做整形手术了,我要去纹身。”
周清看着他,想起了十四岁的时候许慎珣不想再在学校浪费时间,决定在家自学数学一门靠竞赛成绩撬开P大校门——然后被许妈妈揍了一顿收拾好了。
“那你等一等。”他说:“我明天去改名叫周魍魉,笔划多更显得你心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