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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迎战(1 / 2)

日色西沉,暑气未消,夕阳斜照着永安城熙攘的街巷。

从楚州回来之后,魏西陵一方面拔除了方炀在军中的所有势力,软禁了方胤,同时调查方姣的去向。

另一方面,在方胤彻底交出江州的财政之权后,没有了阻碍,备战也快速推进起来。

公侯府,书房里,魏西陵神色深沉,正凝目看着舆图。

谢映之轻摇折扇道:“拿下西域三十六国,就能对漠北形成包围之势,战略上说,陛下这一步并没有错,只是……”

“只是左奔为统帅,不大靠谱。”萧暥道,这人飞扬跋扈,勇猛有余,头脑不足。

魏西陵点头,看向谢映之:“听说墨子言是军师?”

谢映之道:“陛下让子言前往西域,寻找太墟宫。”

“太墟宫?什么地方?”萧暥好奇道。

谢映之道:“传说太墟宫可使时光倒转,逝者重生,但位于西域腹地,茫茫未可知也。”

萧暥黯然心叹:阿季……

就在这时,管家吴坤快步进门,“君侯,外头有个行商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行商?魏西陵眉心一蹙,道:“让他去前厅稍待。”

由于萧暥不便露面,魏西陵让他和谢映之在屏风后等待。

那青年二十来岁,身材消瘦,皮肤晒得有些黑,一身行脚商的打扮,他看起来有些急切,进来后就在厅堂里来回踱着步。

萧暥见他脊背后一大片汗水浸渍的痕迹,可见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但声音却很清朗,“见过君侯!”

萧暥:咦?这声音有点耳熟?

“小云?!”

云越蓦地回首:“主公?”

“真是小云!”萧暥大喜,忙从屏风后绕出来。

云越一见他,双眼霎得明亮起来,几乎有火花在闪动,“主公,我终于见到你了!”

萧暥见他眼下青黑,嘴唇干裂,看上去是日夜兼程赶路,赶紧一边拉他坐下,一边倒茶道:“小云,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易妆成了行脚商,方便行动。”云越接过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一抹嘴急道:“主公,陛下要南巡江州了。”

什么?!萧暥心中一沉。

“我一听到消息就快马加鞭赶来报信,小皇帝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途中了。”云越道。

“我这就离开江州。”萧暥不假思索道。

“主公,我跟你一起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小宇,你们想避去哪里?留在江州还有个安生之处。”谢映之道。

魏西陵点头:“不会让你再去落草了。”

“但是我留在这里,会累及你和江州百姓。”

“我若连你都护不了,谈何护江州百姓?”魏西陵断然道,“陛下若前来巡视,我自当迎驾,但陛下若是兴兵征讨,我也不惧一战。”

“现今还未到这个地步。”谢映之道:“陛下目前只是巡视,未率军前来,我们就还有转圜之地。”

魏西陵凝眉:“先生已有计议?”

***

三日后,皇帝抵达江州,青霜率羽林随行护卫。

魏西陵亲自前往江陵渡口接驾。

天空下着细雨,猎猎江风中,魏瑄一袭黑色的冕袍遥立船头。

见到魏瑄的一刹那,魏西陵蓦然一怔。

在魏瑄的眼底,他看到了无尽幽魅的黑暗,仿佛潜藏了太多东西而显得空寂而莫测,深邃又哀凉。

“臣参见陛下。”

“皇叔免礼。”魏瑄淡声道,“朕此番南巡,沿途所见土地肥沃,荠麦青青,商贾往来,络绎不绝,江州之繁华富庶,你功不可没。”

魏西陵道:“都是臣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魏瑄:“跨漠远征准备得如何了?”

魏西陵:“十万飞羽营轻骑,战马二十万匹,铠甲弩箭军粮皆已经备妥,等到今秋即可北上出征。”

魏瑄点头,感慨道:“此去黄沙百战,家国万里,临阵思良将,更让朕想念起一个人。”

魏西陵心中微微一跳,沉声道:“陛下,阿暥已经不在了。”

魏瑄轻叹了口气:“是啊,不在了,也许是朕思念过度,总觉得他尚在人间。”

说罢他静静地看向魏西陵,目光中含义无限。

魏西陵对皇帝暗藏机术的目光不避不让,道:“阿暥坠崖时,陛下亲眼所见。”

这话字字如冰锥扎入皇帝心底,一时间绝望、痛苦、思念、懊悔、嫉怒,交织成复杂到难以言说的情绪。

魏瑄垂下睫毛,底下幽寂的眼神让人悚然心惊。

沉默许久,他忽然展颜道:“听闻皇叔新婚,朕还没有恭喜皇叔。婶娘可好?”

魏西陵道:“多谢陛下关心,他一切安好。”

魏瑄笑意森凉:“朕南巡若入住公侯府,不会打扰你们新婚燕尔了罢?”

魏西陵道:“他日前探访亲友未归。不能拜见陛下,臣替夫人向陛下谢罪。”

魏瑄心中猛地一沉,但微笑道:“朕还没祝你们鸾凤和鸣、白头偕老。来人。”

他话音刚落,曾贤便捧着一个镂金错彩的漆匣上前。

“朕南巡仓促,也没有准备厚礼,仅以此赠予婶娘。”

“臣替内人谢陛下恩赐。”魏西陵接过漆匣,里面是一枚皎洁的玉璧。

只听皇帝静静道:“纵风雨如晦,朕初心如故。”

***

次日皇帝一行抵达永安城,住进公侯府。

太夫人携众人参见皇帝。

“太奶奶免礼。”魏瑄赶紧上前搀扶,笑道:“大梁炎热,就想来江南转转,匆忙决定,思虑不周,太奶奶不要见怪。”

“陛下驾临,老身高兴都来不及。”太夫人笑道。

“太奶奶,你们还是叫我阿季罢。”魏瑄道,“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太夫人感慨道:“阿季当年来江州时还是个孩子,恍惚间好像还在眼前,转眼都已经是天子了。”

魏瑄不好意思道:“当年在江州还闯了不少祸。”

“这不能怪你,是西陵没护好你。”太夫人慈和道。

魏瑄摇头,眼中波光轻漾:“我还挺想念那时候,白蘋洲的曲子,醉仙楼的酒。”

“他还带你去逛花楼?”嘉宁讶然,遂低声嘟囔,“暥哥哥真是的,没点儿正经。”

“是我自己要跟去的。”魏瑄笑道。

“你跟着他不是冒险就是受伤。”嘉宁扁扁嘴道。

“能和他一起,就算冒险、受伤,回忆起来都是甜的。”

“阿季……”

魏瑄勉强地笑了笑,“好久不见阿姐,今天我下厨做几个拿手的菜肴罢。”

晚上家宴,魏瑄吩咐家仆把几台长案拼成一个方桌,摆了满满一桌的菜。

太夫人笑道:“这样吃饭好,热闹。”

方澈也道:“还是阿季想得周到。”

“不是我想的。”魏瑄寂寂道,“以前在襄州,彦昭就喜欢大家一起围着吃饭,挨得近。”

太夫人轻叹了声:“阿季啊,阿暥如果知道你现在这样思念,也会不放心的。”

魏瑄凄然地笑了笑:“太奶奶,不用担心我,我只是那么多年的一些习惯改不了,就好像他还在一样。”

嘉宁鼻子一酸,“阿季,他其实……”

太夫人轻敲了一下她的木箸,“嘉宁,好不容易阿季回来吃个团圆饭,就不要说伤心的事了。”

鱼洗湍堆

“是啊,阿姐,吃菜。”方澈赶紧夹了一大筷鱼肉。

嘉宁吸了吸鼻子。

菜肴偏甜,鱼肉都细心地剔了刺。都是以前的习惯,改不了。

即使人不在了,习惯还是留了下来。

……

之后的几天,魏瑄不是巡访江汉大营,兵械工场,就是去乡间亲事农桑,体察民情,每天都很晚回府。

入秋初寒,嘉宁捧着秋衣给魏瑄送去。

秋风中木门虚掩着,黄昏时分,魏瑄寂落落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副破碎的狐狸面具,那是当年他和魏西陵在灯下一点一点地拼起来的。

“阿季……”

察觉到她的到来,魏瑄抬头笑了笑,笑意凉如落花。

“阿姐,我明天就回大梁了。”

嘉宁猝不及防,“这么快?”

她心中乍然空荡荡的,这一去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了。

传言都说魏瑄喜怒无常,阴鸷偏执。可这些天来,她看到的分明看到的是一个爱贤念旧的皇帝,一个重情重义的弟弟。莫非是众人都对他误解了,或者阿季有什么难言的隐衷?

她正想着,就听魏瑄寂寂道:“阿姐,我想再去雁荡湖边看一看。”

***

秋意向晚,杜蘅堤上游人熙攘。

一轮初生的明月浮动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湖中的荷花已开始凋零,一条条采莲子的小舟穿梭在田田的荷叶间。

魏瑄举目远望,仿佛要把这湖光山色都收进眼底,烙在心间。

“卖莲子咧,鲜嫩的莲子~”清脆的叫喊声在长堤上传来。

“小哥,一包莲子。”魏瑄喊住货郎,

付了银钱,那货郎笑道:“公子去年春夕夜也在我这里买过松子糕。”

“两年了,你还记得?”嘉宁奇道。

“公子风仪出众,见过就忘不了,我记得当时还有一位更俊秀的公子,买了好多松子糕,他还好吗?”

魏瑄脸色一白,嘉宁赶紧道:“他出去行商了。”

那货郎道:“今年的松子比去年的更饱满,他该是喜欢的,公子给他带一包罢。”

魏瑄眸色微动,正要付钱。就在这时,湖岸边忽然传来一片喧响声。

几人同时循声望去,

秋日里天干物燥,长堤旁的几间房子不知怎的起了火。

“走水啦!”“走水啦!”

顿时湖岸上惊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一时间人影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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