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他们不敢得罪卫椋,又不知该如何对待卫钰,就把卫钰送进了庄子。
卫旬记得他回长安前,查到了当时在庄子上做活的一个妇人,那妇人似惊讶他怎会查到那事,却不敢隐瞒,只有些于心不忍道:
“那小姑娘刚被送来时,段氏还不敢对她如何,只当她是主家犯了错的小姐。”
她口中的段氏就是当时庄子上的管事嬷嬷。
“可小姑娘一待就是三个月,主家对其不管不问。”
“那段氏男人本就是个……”那妇人摇头似有些难以启齿,只堪堪摇头:“主家久没有动静,段氏男人生了胆,经常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小姑娘院子中。”
她说得隐晦,可卫旬却不是不知事的人,顿时猜到了卫钰当时的处境。
无人撑腰,偏生所遇之人皆不怀好意。
那是卫钰尚年幼,尚不谙世事,卫旬根本不敢去想,她遭遇了什么。
可卫旬却没有想到,当年卫钰所遭遇的远远不止如此。
“段氏心胸狭窄,她男人做的事根本瞒不住她,小姑娘自然就遭了罪,后来那姑娘就被日日都得干活,不然连饭都没得吃!”
说到这里,那妇人呸了声,仿佛对段氏的做法看不上眼。
然后她压低了声:“听说那姑娘的娘亲是个大美人,倒也不假,你没见过,那姑娘才多大点,那眉眼就说不出的好看,后来越长越开,半大的人,直让人移不开眼。”
说到这里,妇人口中却不是惊艳,而是可怜:
“我就记得那天我当值,听见那姑娘才痛骂哭喊着什么,吵得段氏进去了,然后我就看见她男人匆匆狼狈地跑出来。”
“打那之后,那姑娘连院子都没得住,被关在柴房中,没饭吃都是好事,有时候,段氏不高兴了,甚至还会抽她几鞭子。”
那妇人满口唏嘘:“才多久?大概半年时间?那小姑娘在段氏手底下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们当时就算可怜那姑娘又如何?都是要拿工钱的人,根本不敢得罪段氏,顶多藏着个馒头递给她罢了。
卫旬听完这些话,只觉得段氏夫妇死有余辜。
他又问了一句:“莫府后来可知道这些?”
“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么大一个庄子被烧了,人也死了几个,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然我们这些人怎么会被遣散?”
那场大火,很多人都猜到了是谁放的,她们这些人都有些后怕。
幸亏那姑娘没有被蒙蔽,还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否则她们这些人岂不是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也因此,妇人心中难得生了几分愧疚,在莫府遣散奴仆时,妇人就匆匆离开了。
卫旬话音甫落,就听“砰——”一道剧烈的响声。
卫椋不知何时硬生生捏碎了杯盏,他眼底阴鸷,偏执和怒意似要将眼底染红,他一字一句皆寒得让人毛骨悚然:
“都该死!”
卫旬不着痕迹拧眉,消了声。
他不会觉得卫椋在开玩笑,他甚至不用去想莫府的结果。
卫椋呼吸沉重,他根本不敢去想卫钰的遭遇。
他当初奏请圣上,直接回了长安,因为莫蓉一事,他不得不承认,他迁怒了卫钰。
直接将卫钰扔在了莫府中。
世人皆道他薄情寡义,的确没错,可卫钰却是他捧在手心数年的小姑娘,从她在襁褓中时,就是卫椋一手带大,近乎从不假人手。
卫钰和莫蓉生了七分像,他根本不敢见卫钰。
他怕,他一见卫钰,就想起莫蓉,然后这个他疼爱了多年的小姑娘做出什么让他后悔莫及的事情。
甚至回长安后,他都克制自己不去想卫钰。
可府中尚有一个卫翰,每每卫翰喊他爹爹时,他总控制不住地记起卫钰,这也是为何,他素来不爱见卫翰的原因。
他这辈子的柔情和小心翼翼皆给了一个人。
而其他人,即使是血亲,他也不在乎。
卫椋阴沉着脸,深呼吸了许久,才压下心中的怒意,他问:“她人呢?”
她放火烧庄,可她当时不过堪堪七岁而已,能跑多远?
这一点,不仅卫椋疑惑,付煜听罢,也眯起了眸子:
“那处并非了无人烟,火势烧起到被人发现,时间必然不长,一个孩子能跑多远?”
卫旬耸肩:
“殿下倒是和三叔问了同样的问题,可属下也百思不得其解。”
“听闻当时莫府知道庄子上的事情后,也派人将定州搜了个顶朝天,可偏生,这活生生的一个人,就不见人影了。”
是以,线索就断在了这里。
屏风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付煜立即起身,几步跨到屏风后,就见姜韵脸色稍些许泛白,正慌忙地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付煜拧眉:“怎么回事?”
姜韵将杯盏放回案桌上,堪堪对付煜抿出一抹笑:
“奴婢不小心,将杯盏打翻了,扰了殿下和卫公子的谈话。”
不待她话说完,付煜就扬声朝外吩咐:“请太医!”
姜韵愣住。
付煜没注意到她神色,拧眉弯下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有些浅怒:
“烫到哪里了?”
书房中的茶水,一直皆是烧得滚开才会送进来,而夏日衣裳都浅薄,衣裳被浸湿,女子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现,可付煜却顾不得这些。
待视线落在女子手臂上的烫红,顿时沉了脸:
“喝杯茶,都这么不小心?”
姜韵坐在软榻上,她仰着脸颊,一动不动地看着付煜,倏然,她眸色些许泛红,她堪堪及时垂下头,似透了分哭腔:
“奴婢没事……”
付煜动作稍顿,眉眼怒意些褪:
“不过说你一句,就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