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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071(2 / 2)

没过多久,朝廷上头新调来了一名武官。

看到那人时,不光是郦酥衣,就连沈顷也一愣。

来者竟是那娇生惯养的苏家世子,苏墨寅。

沈顷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倒是那苏墨寅,见了沈顷,他颇为亲热地自马车上一跃而下,欢天喜地地唤他:

“沈兄!沈兄——”

他大手一伸,攀附住沈顷的肩头。

沈顷生得高大,苏墨寅要比他低一些,一袭紫袍的男人仰面望他。

“听闻你受了伤,伤势如何,严不严重?还有这手是怎么回事,这拿刀剑的手可不能伤着哩——”

沈顷平淡将他的手拨下来,问:“你怎么来了?”

“我爹说让我趁着年轻,多去外面历练一番,锻炼锻炼,顺便磨一磨性子,”苏墨寅叽叽喳喳,活像只麻雀,“我同我爹说,儿子分毫不懂行军打仗之事,先前所看的那些军书也都只是纸上谈兵。你猜我爹怎么说?他说啊,这西疆大小事宜都有沈郎定夺,只要你沈家二郎在,西疆就出不了事,你只需要跟在沈顷后面跑跑腿、学习学习。”

苏墨寅又将手搭上去,扬眉,“我一想,这不也是嘛!有沈兄在此处罩着,弟弟我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过来了。”

正言道,他又看见走出军帐的郦酥衣,恭敬一拱手:“见过嫂子。”

当着沈顷的面,郦酥衣被他这声“嫂子”叫得脸颊烫红。

沈顷叫魏恪带着苏墨寅,先于军营里面熟悉上一圈。

待人走之后,她才走上前,低下头,将丈夫的右手牵起来。

纱布崭新,缠得很紧。

郦酥衣皱眉,问:“他又拆了?”

这些天,沈兰蘅一直犯病。

白日里,沈顷的纱布刚包扎好,到了夜间,对方又坚持不懈地将其拆开、跑到郦酥衣帐中包扎。

一来二去,这伤口总是好不了。

沈兰蘅完全不在乎沈顷能不能执剑,只在乎每夜能有理由与她相见,每晚能感受到她的在乎与心疼。

闻言,沈顷垂眼,看着自己那只右手,轻轻点了点头。

今早醒来,褥子右边仍是血。

还有一封沈兰蘅留下的“血书”。

——莫想与我,抢走酥衣。

字迹潦草,言语幼稚。

沈顷平静地垂眼,用手指蘸了血,回道:

——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连她的名字都写不对。

他走下榻,轻车熟路地自一侧取来药瓶与纱布,将右手包扎好。

好几日的折腾,他的伤口有些发脓。

郦酥衣执意要看他的手。

沈顷也将她的右手牵紧了,声音平缓,似乎已将那人摸得透彻:“无事的。他又不是个孩子,眼下不过几日的闹腾,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毕竟这双手,不止是沈顷的手,也是他沈兰蘅的手。

眼下郦酥衣却听不大进去这话。

她揭开纱布一角,小心翼翼地察看了沈顷的伤势,决定今夜再与沈兰蘅好好谈一谈。

见她如此忧心忡忡,沈顷将纱布重新包扎好。

他捏了捏妻子的脸,道:“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也不妨碍我拿枪。”

伤的是虎口处,怎么能不妨碍拿枪。

郦酥衣知道他是故意在哄自己。

她低下头去,忍住情绪,双手扯了扯沈顷的纱布,在其上打了个蝴蝶结。

蝴蝶结精致漂亮,引得沈顷眉眼弯弯。他眼中含笑,又捏了捏她的脸颊。

“莫要担心,”他的声音温缓,“方才你也听见了,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他会在暗中,默默抗下这一切风雨。

闻言,郦酥衣眼角愈发湿润了。

朝廷新调来了命官,军中副将集结,此时正在唤沈顷前去。

二人分别之际,男人侧了侧首,终于还是小心问道:

“他这些天,可曾……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郦酥衣极少数在沈顷眼底看到情绪,见状,她赶忙摇头:“没有没有。”

她说得是实话。

自从来到西疆,兴许是日夜疲倦,沈兰蘅竟乖巧了不少。

总之没有先前在沈府那般放肆。

魏恪在一边催得紧,沈顷只得披甲前去。

临别之时,他心中令自己“断子绝孙”的念头仍不减。

不知不觉,夜幕不期而至。

郦酥衣还未来得及找他,那人已带着血淋淋的右手掀开了她的帐帘。

少女一如既往的冷漠。

她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替他清理伤口,见她如此乖顺,沈兰蘅心中愈发欢喜。他浑然不顾虎口处的痛意,一双眼亮晶晶的。他微垂着头,凤眸轻挑着,眼底是夜色遮挡不住的眷恋与欢喜。

少女身上的馨香迎风拂来。

似是一种花香,却不似花香那般腻人。

清清淡淡,若即若离,令人有几分着迷。

沈兰蘅看见桌边的草药,还有那一碗正冒着热气的汤药。

他心中暗想,这定是酥衣为了让自己快些恢复而准备的药材。

如此思量着,男人眼中笑意愈甚,他忍不住低下头,飞快亲了身前女子一口。

郦酥衣右手顿住。

下一刻,她用袖子无情地擦了擦脸颊。

这一回,不必他说,纱布尾端被人扯得系了个十分丑陋的蝴蝶结。

沈兰蘅根本不嫌弃,乐呵呵地瞧着虎口盯了许久,便要过来抱她。

“酥衣,”他道,“我想你了。”

“你今日好香好软,还好乖。”

男人自顾自说着。

“你在沈顷面前,你也这么乖吗?”

他的手控制不住,已落在她细软的腰间。

郦酥衣推开他的手,微微颦眉。

“你莫动我。”

“为何。”

他竟凑上来。

“你替他包扎伤口,也替我包扎伤口;你为他系蝴蝶结,也为我系蝴蝶结。轮到那事时为何偏偏他可以,而我不能。”

“郦酥衣,我们三个人也可以一起……”

他未说完,清脆的一声响。

左脸挨了一巴掌。

抬起头,少女坐在夜色里,右手未收,面上带着愠怒之意。

“你混账!”

她本想好好与沈兰蘅言语,却未想到,还不等自己开口,已被此人气得发抖。

他左脸多了一道鲜明的手指印。

“我就是混账,郦酥衣,我这个混账就是想与你一起。”

男人低下头,言语:“这些天,我将自己好好劝过了。我与沈顷既用的是同一具身子,那便也可以看作是同一个人。我不介意与他共享你,郦酥衣,或许我们三个真的可以好好在一起……”

又是清脆的一声“啪”。

郦酥衣圆目,声音颤抖:“沈兰蘅,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她太阳穴突突跳着,小腹忽然发疼。

她浑身颤抖,血液在这一瞬间凝住,又疯狂流窜在四肢百骸间。

隐约之中,郦酥衣似乎感觉小腹之处,有什么东西在生生往下坠。

她直视着对方的双眼,咬着牙:“你在羞辱我。”

“我没有羞辱你,”沈兰蘅道,言语诚恳,“我是真的说服了自己,如若你愿意,我亦可以写信去说服沈顷。”

“从此我是他,他是我。你,我,还有他沈顷,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敌我,共享你的爱意。”

说着说着,他终于发觉身前之人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男人皱眉,攥住了她发抖的胳膊,语气在这一瞬间变得万分紧张,“郦酥衣?”

她亦紧蹙着眉心,面颊发白,双唇更是在这顷刻失了血色。

沈兰蘅低下头,大惊失色。

“你怎么了?你抖得好厉害,你的手好冷。郦酥衣?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月光流淌进来,少女身下被褥上,尽是一片殷红刺目的鲜血!

男人一颗心咚咚跳着,情绪在这一刻濒临极点。

他被身前情景吓得面色煞白。

“你流了好多的血……魏恪,长襄夫人!去唤军医!你不要吓唬我……郦酥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