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无妨,”他看着小姑娘放下的钗子,看似随意地发问,“都不喜欢么?”
“也不是。”
就是……
葭音摸了摸钱袋子。
皇帝赏了她许多宝贝,但大多数东西都是不敢拿来换钱的。
虽然她现在手头富裕,但是馆主教过她,要居安思危。
思前想后,她只挑了一根看上去略为朴素的钗子。发钗没有多余的点缀,只在钗尾处,饰了一朵极为素雅的小花。
镜容似乎有些惊讶。
她道:“沈哥哥同我说,这次回去了,他会让我做角儿。飞雪湘的角儿大多都典雅素净,我得买一些朴素的发钗。”
从此改头换面,嗯!
说这些话时,她眼中流光溢彩,熠熠照人。
付完钱,为时已晚,赶入宫肯定是来不及了,二人便打算去一处客栈歇息。
老板娘笑吟吟地给他们开了一间房。
闻言,葭音涨红了脸,用手比划道:“我们要两间房,单人的。”
对方十分奇怪地扫了她一眼。
“小姑娘,客房都满了。楼上只剩下双人间了,你看看,要不将就着住上一晚?”
葭音隐隐觉得,对方说这些话时,眼神儿止不住地往镜容身上瞥去。
她有些难为情地望向镜容。
“小姑娘,你快些定好罢。这周围十里只有我们一间客栈,再没有其他住处咯。”
见镜容没有说话,她只好点点头。
走进房间时,她莫名觉得很紧张。
屋子布置得很是简朴,空地里立着一块屏风,屏风之后,是一张空落落的书桌。
最重要的是,这里……只有一张床。
夜幕降临。
镜容简单点了些饭菜,在少女目光灼灼的监督下,硬着头皮多吃了一碗白米饭。
看着见底的饭碗,葭音心满意足。
吃完了饭,睡觉又成了一个大问题。
两个人,一张床。
她强撑着困意,与镜容一起熬到了深夜。
看着她哈欠连天,对方似乎有些无奈。
“你要是困了,便去歇息罢。”
“那你呢?”
葭音揉了揉眼睛。
镜容一顿,垂下眼睫,“我晚些再睡。”
末了,又补充道:“打地铺。”
这样也好。
毕竟男女有别,镜容还是个出家人。
月色入户,漆黑的夜色中,只余一盏青灯亮着。少时,床铺上的人翻了翻身。
“是灯太亮,照到你了么?”
镜容在桌前看书,见状,用书挡了挡灯光。
“没有。”
她摇摇头,“镜容,我睡不着。”
佛子身形清瘦,袖摆微垂。
宽大的衣袖,将灯火尽数笼去。
葭音道:“镜容,你给我讲讲故事吧。”
“讲什么?”
他居然没有拒绝。
少女略一思索。
“我想听你和阿香的故事。”
镜容正翻著书卷的手一顿。
他愣了愣,有些迷茫道:“阿香,哪个阿香?”
“就是那位染了鼠疫后被你救治,要以身相许的阿香。”
听镜心说,阿香姑娘长得很漂亮。
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
说话声音也软软的。
镜容想起来,唇线抿着,面色平淡地又翻开一页。
再出声时,目中似有悲悯的光。
“她全家上下都患了鼠疫,姐姐因为没有及时医治,撒手人寰。我赶过去时,正是她病得最严重的时候,她的病情很急,再迟一步,就会出人命。”
“然后呢,”葭音从床上支起来一个小脑袋,“有多急?”
他顿了顿。
“与她接触的人,几乎全部被传染,腮部肿大,不能呼吸。严重之人,不出三日全身溃烂毙命。”
“那你……”
葭音呼吸一滞,那“全身溃烂毙命”几个字,在她的脑海里,一下炸开。
她无法想象,当时的场景。
无法想象,他是有多大的良善之心,才能抱着几乎必死的勇气,与鼠疫作斗争。
将那些病人,一次次从死神的手里抢救出来。
想到这儿,她的右眼皮跳了一跳,紧接着,整颗心毫无防备地软下去。
“你也知道若是被传染了的后果有多严重,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没有治好他们呢?万一……你不但没有治好他们,也被他们传染了呢。全身溃烂,不出三日死于非命,那该有多疼……”
越往下说,她的心越发隐隐作痛。
葭音倒吸了一口凉气,抬起眼,望向他。
“你下次,不要再这么冒险了,好不好?”
她看着,月光清浅,落在佛子白皙的面容之上。
那一袭月光照耀的,是他宛若月色的皎皎风骨。
少女的声音带了些湿意。
清风拂入,吹动佛子一袭衣袍。他温声,安慰她:
“我无事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