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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宫变(1 / 2)

“这丫头说的是,是奴家多嘴了。”梁战英假扮的金玉鸾冲人微微欠身开口:“奴家恭送王爷。”

严况正在打量着那身份不明的侍女,岂料那女子起身之时,竟也朝严况这方望了一眼,四目相对间,那侍女却又垂下头去,严况却有些急切,情不自禁身子有前倾之势,三王爷似乎发觉严况有些迟疑,便询问关心道:“严指挥,是觉得此处还有什么不妥么。”

“并无,殿下先请。”严况闻声立即回身抬手做请,两人便就一前一后离开了此处。

三王爷屏退了左右,只余他二人往养心殿去。镇抚司亦负责皇城守卫工作,曾任职镇抚司指挥使的严况对宫中地形了如指掌,他知晓对方这是有意领着他那往没人的小路上走。

只见三王爷望着眼前小路宫墙喃喃道:“此地本是北晋的皇城。记得北晋还在时,我随爹初次进宫拜见北晋的君主,那时我还只是个朝臣之子……”

“可再来时我便成了皇子,我的父兄也成了皇帝与太子。”

三王爷似乎真是只想找个人说话,他神色惆怅又负手仰头向宫墙外望去,道:“我啊……那时候只顾着满心欢喜,哪里知道有人满心不忿。”

“是先帝?”严况直言不讳,也是为了避免让三王爷自言自语太过尴尬。

眼见自己被接住了话,三王爷也像是十分欣慰继续感慨:“是啊。同样是皇子,我这三皇子与他那个二皇子却是不同。他随父亲四处征战浴血疆场,而我自幼在府邸中闲适安逸,每日除了读书钓鱼便是陪伴母亲。”

“叫他一个杀伐果断战功赫赫的潜龙与一个游手好闲纨绔平起平坐,他不甘心……也没什么不对。”

“可是大哥……”提及先太子,三王爷原平静的神色却骤然痛苦起来:“大哥儒雅端方,正人君子……我一直以为,他二人一文一武,相辅相成,可保我大楚万世太平,我只要吃喝玩乐享福便是……”

三王爷说着说着又开始苦笑,恍然间,两人已经到了养心殿,他只得收了话匣子带着严况上前去。

那守门的正是昔日跟在皇帝身侧寸步不离的何宫监。见三王爷到来,何宫监立即恭恭敬敬行礼问安,然而当他看见跟在一旁的严况却愣了愣,随即陪笑道:“殿下,这位是?”

三王爷道:“这位是本王从宫外请来的隐世名医,专程来为陛下调理病情。”

严况心说:自己手上既无药箱年岁又轻,从头到脚实是看不出半分医者模样,且何宫监从前在宫中值守管事与自己也多有接触,岂会真的认不出?

然而明知三王爷是胡说,那何宫监仍旧笑意不减道:“有劳殿下,殿下快请。”

宫门大开,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儿扑面而来,严况无暇深思随三王爷踏入其中。室内光线昏暗寂静无比,门窗终日紧闭导致屋中空气不畅药,越往里去药味越浓,让人竟莫名开始犯困。

二人过了前厅和书房来到寝殿,只见那层层纱帐后一道人影静卧榻上,乍一看还以为是断气了,待到走近些方能注意到人胸口微弱的起伏。

三王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讽笑,随即幽幽道:“过去看看吧,他不会醒来的。”

严况应声上前撩开纱帐。只见当朝天子此刻正在榻上沉沉睡着,那张本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面孔看起来苍白憔悴,眉宇间也布满了疲惫。严况还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观视天子面相,此刻他望着这张脸,却当真在其眉眼间瞧出了几分故人的影子。

然而在严况靠近之时,他敏锐察觉到榻上人的呼吸乱了几分。

见三王爷也缓步上前,严况理了理衣摆发出些许琐碎声响,同时开口道:“三王爷当真好手段。”

三王爷眯眼笑道:“如何?心安了?”

严况沉吟一声道:“何宫监自幼陪陛下一同长大,竟也能被收买。”

“禽择良木而栖,像他们这种身份低危的奴仆,自是这天下谁做主便认谁为主。”三王爷神色得意,嘴角笑意讽刺的望着榻上那人道:“元乾,本王的好侄儿……也快了。等到了宫宴那日,你好好儿的当个摆设,待到这皇位天下都物归原主了,三皇叔会考虑给你个封号,不,不对。”

只见三王爷顿了顿转而看向严况道:“届时如何发落他……该由你做主才对。你觉得,该如何处置这个废帝?”

严况闻言立时抬眼,却是面露难色并不应声。三王爷见状又道:“好侄儿……你才是本王的好侄儿,时至今日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声皇叔……也罢也罢,你已是年近而立的人,一时难以接受这般变故也是正常……但你,可以不认我,却不能不认你的父亲,不能不认下你与生俱来的责任!”

看他情绪波动起伏,严况只得反问道:“那依三王爷的意思,这该如何处置?”

不料严况的回应正中人下怀,三王爷愣了愣随即毫不犹豫道:“那臣,便厚颜恳请未来圣上赐臣一个恩典……待到宫宴后,将这废帝,交由臣来处置!”

严况望着榻上人,顿了顿道:“倘若交由殿下,又打算如何处置。”

“骨肉相残自是有违人伦。不如,就留下他的命。”三王爷冷笑道:“天长地久,他得好好儿的活着……”

严况看着人阴鸷神色,并未接话反而道:“王爷不便留宿宫中,严某不便来回走动,不如就此分开行动,严某也想好生观赏这宫中美景,听说有一处江海望月亭风光甚好,以往只是听闻,今日也有机会一观了。”

“你若喜欢,往后每日……”三王爷欲言又止,却忽地笑道:“你难得有兴致,那就这样办吧。有你在,也能监视金玉鸾跟皇后的动向,但我还是要多嘱咐你几句,尽量不要跟皇后打照面的好。她虽然未必认得出你,可袁善其恨你入骨,总要以防万一。”

说罢,三王爷将一枚令牌大大方方交于严况:“皇侄,有了这个,宫中侍卫由你调配,关于住处,何宫监会安置你。”

严况点头接过令牌,又淡淡望一眼榻上的皇帝。

……

辞别三王爷后,严况自顾自走向后宫方向,途径花园,眼下正值初春时节,梅香浮动,入目红白相映芬芳点缀,但严况自是无心欣赏,只径直往方才来时方向走去。

许多消息情报未明,他是要去寻假扮成金玉鸾的梁战英,然而才进了花园没几步,只见有道身影高挑袅娜,红梅白雪衬着那身浅蓝宫装,宛若彩绘卷轴画中仙,令人眼前一亮。

严况定睛一看,竟是方才跟在金玉鸾身侧的侍女。

那侍女也瞧见了严况,两人正欲迎面上前之时,几名端着糕点的宫女刚巧徐徐走过,裙裾随风漾漾,两人只得各自站定,待到宫女走远,严况方才主动上前打量着那名侍女,神色严肃道——

“你究竟是谁。”

侍女却不慌不忙,反而盈盈一笑抿唇道:“听闻严指挥素来断案如神,可如今怎的连这小小把戏都看不破也猜不透了?”

严况却气定神闲道:“是严某病重伤及脑子,让姑娘见笑了。”

严况此言一出,那侍女却神色不安起来,她环顾四周无人立即将严况拉到一旁的假山后低声道:“你怎么病了?是又伤着哪儿了?怎么会伤的……”

侍女话未说完,严况却熟练地伸手捏住人脸颊软肉晃了晃,又道:“还能是什么病,相思病。”

侍女先是松了口气,转而却一个白眼拍开严况的手:“严指挥当真轻浮胆大,还敢在宫中堂而皇之调戏宫女,不想要脑袋了?”

“我看你当真是女装上瘾。”严况一把揽住人腰身,另手捏住他下颔指腹贴着对方耳根处轻轻一搓,五指再一扫,只见一张易容面具瞬间与皮肉分离落入严况掌中。

而面具之下,俨然是那张熟悉牵挂的面孔。

程如一挫着脸皮道:“太闷了太闷了,脸要喘不过来气了……不过,你是何时认出我来的?”

严况把他揽入怀里抱紧:“第一眼是猜测,听你开口讲话便确认了。”

程如一闻言愣了愣,转而故作感慨阖眸往人肩上一蹭道:“我这等不入流的小鬼儿,自是逃不过阎王殿下的火眼金睛啊。”

“巧言令色。”严况回身将程如一压在假山上,垂眼凑近道:“怎么会是你,贵妃呢?师妹呢?”

“审我,又审我?”程如一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顺势一把搂住人脖颈道:“师妹那边我已经陪她安置妥当,我们的人会以加派人手的名义今夜入宫。杜贵妃她是真正身体虚弱旧伤未愈,我怕她撑不住露出马脚,更何况她和师妹又不熟悉,也不了解金玉鸾的脾气秉性,她来不如我来。”

严况顿了顿道:“胡闹。她清楚宫中地形与人事物,有她在也更能取信于皇帝,你来算怎么回事?”

“不过。”严况捏住程如一脸颊道:“你从前进宫不过两次,怎么会认得宫中地形,还能给师妹带路?”

“这嘛……”程如一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严大人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

入宫前。

解决了金玉鸾后,众人齐聚杜府,杜贵妃却因先前的落水逃亡风寒未愈,见了杜海后紧绷的心弦暂且一松便病倒了。

病榻前程如一交代计策,然而当杜贵妃挣扎着要起身时,却又被程如一拦下。

“这等小病……本宫还能撑住,就按照你们说的做,本宫和碎玉夫人进宫去……”杜贵妃咳了两声气若游丝,一旁的若娘满眼担忧扶住她道:“不是我说,你这怎么去?咳嗽两声再把面具咳掉了……更何况宫中如今眼线遍布,就算三王爷认不出你,那旁的宫女太监呢?”

原本坚持要起身的杜贵妃在若娘的劝阻下却迟疑了,若娘见状直接拍着胸脯道:“要不!我替你去!”

程如一不假思索反驳道:“小妹,你从未进过宫,又如何能给梁姑娘带路?”

“那你说怎么办!”若娘扫他一眼道:“她病得这么重……”

……

“所以你?”

“贵妃口述宫中地形、嫔妃样貌姓名以及各个宫殿的职能形貌,我都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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