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也行!江总今天真是太辛苦了……”邓方卓一脸心疼。
江森心里呵呵骂娘:你特么也知道啊?
满脸笑嘻嘻地送别领导们,江森终于松了口气,跟着师父往他家里去。
来到马瘸子在十里沟村外新建的别墅,就建在二二制药厂旁,直线距离不足三百米的地方,但这破地方望山跑死马,还是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走进别墅时,睡在马瘸子家客房里的叶培,也已经能起来走路了。马瘸子无不得意道:“我上次从外面回来,就搞了个这个晕车的新方子,你看,效果不错的吧?”
江森拿过药丸,闻了闻,闻到一股很清新的气味,“我草,苏合香,不便宜啊。”
“一分钱、一分货。”马瘸子道,“而且也没打算量产。”
“稍微产一点吧。”江森笑了笑,“少弄一点,可以加价卖。”
“问题现在原料不好找啊,原料不行,东西就不行了,总不能砸招牌。”马瘸子拄着拐杖说着,房间外,又探进来一个脑袋,黑黢黢的面孔,笑着对马瘸子喊道,“马医生,我饭做好了,端楼上了啊!”
“好,上楼吃饭。”马瘸子笑了笑,起身上楼。
江森三个人跟上去,上到二楼,就看到张楠已经坐在二楼大客厅的阳台边。
挺着大肚子,好像比安安早怀了一个月。
“师娘好啊~!”江森大声喊道。
张楠翻个白眼,不想跟江森说话。
她其实后悔死了,早知道江森那么容易就被安安拿下,她就当时就该耍点花样,不怕江森不从。结果搞到现在,愣是变成江森的师娘。马瘸子这老头,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时间能活。再说就算还能活很久,可他到底能坚挺多久,那也是个问题……
“她怀孕了,脾气就变差了。”
“安安也是……”
师徒俩交流着伺候媳妇儿的心得。
袁杰和叶培尴尬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没一会儿,楼下的阿姨,就提着一个竹编筐,把一整桌的菜都送了上来。
又下去抱了电饭锅来,便直接消失,也不跟江森他们一起吃。
江森忍不住问马瘸子:“这个阿姨,是这里的人?”
“村子里的。”马瘸子道,“你应该见过她的。”
“啊?”江森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摇头道,“完全没印象。”
“她家就住在那个池塘边,江阿豹那天晚上死的时候,就是死在她家的家门口,她还去派出所做了口供的。”马瘸子帮江森回忆道,“家里男人死得早,有个女儿,跟你差不多的年纪……”
“哦……”江森好像是有点印象了,“也不容易啊。”
“哼……”张楠忽然冷冷一笑。
江森奇怪道:“师娘有什么话想说的?”
张楠道:“可怜个屁,那男人死了才好,她跟你妈一样,也是被人拐来的。”
“呃……”江森一下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马瘸子也缓缓说道:“其实十里沟山里是穷,大寨小寨的,都没钱,但是村子里,每年有补贴的,九十年代初,那些光棍买了不少女人进来,我知道的,大概就有十几个。前几年吴晨过来后,送了好几个女的回去了。前几年台风一吹,把山里的茅草房子都吹塌了,乡里趁机把人从大寨、小寨里都搬到山下,弄了警务处,这几年这些事才慢慢没了。”
“哦……”江森沉默着点头。
马瘸子给张楠夹菜,又边吃边说:“你师娘也不容易,要不是她前夫那个村子里的人,多少见过点世面,觉得自己有身份了,还能讲讲道理,你师娘估计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是我聪明。”张楠面无表情地说,“死咬着银行卡密码,死都不说。我还提前做了财产公正,只要我死在村子里,那些钱就全都捐给希望工程,我要是活着,每年可以给他们几百万利息。是我老公留下的钱救了我,和那些畜生讲不讲道理没关系……”
江森继续沉默。
张楠又道:“不过现在没事了,老马既是我男人,我也把他当爸,有他在,我晚上睡觉心里也踏实。江森,你后不后悔没救我?”
江森无语道:“我当时也没知道你处境有那么危险啊!”
张楠呵呵一笑:“我是怕把你吓死,一整个村的人跑出来,拿刀砍死你,都没人替你喊冤。”
“我靠!”江森惊道,“那你还指望我救你?”
张楠反问:“不然我当时还能指望谁?”
“派……处所啊。”
“你觉得呢?”
“嗯……你不能开着你那辆跑车直接跑吗?”
“唉……”张楠叹了口气,“我技术不行,最多开到青山村,从青山村出去的路太难走了,而且我老……前夫家里,有人在那边盯着的,我跑不远的。被抓回来,后果就不好说了。”
江森越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在就在这时,吴晨突然来了。
带着刁芝灵,带着曹秘书长的儿子曹力,还有季伯常,打着二二制药的旗号……
江森和张楠,暂停了这个话题。
吴晨没脸没皮,借着今天难得的机会,和江森修复关系。
江森也不揪着不放,轻轻地把吴晨的背叛当个屁给放了。
他对方堂静都忍了,何况是吴晨。
很能搞气氛的吴晨,在饭桌上吃吃喝喝吹吹,楼下的阿姨又多做了几个菜,吃到晚上七点多,天色完全黑下来,这漫长的饭局才总算结束。
江森几个人原本晚上没处可去,要睡在马瘸子家。
吴晨这时又跳出来,说村子里有新建的招待所可以住,江森也不想太过打扰马瘸子,就干脆叫上叶培和袁杰,趁夜离开,也顺便看看村子现在的样子。
“现在越来越好了。”兼任十里沟村村支书的吴晨领着江森一群人往远处走,从马瘸子家到村里的路上,沿路都安了路灯,甚至做了绿化,吴支书颇为得意,“你看这些东西,都是用各地捐来的慈善款弄的,每分钱都花得明明白白。你上个月奥运会的时候,每天来村里参观的游客,平均至少有两三百人,村子后面的那个小商品市场,卖山货赚得简直特么要死……”
“说话别这么粗鲁嘛……”刁芝灵拍了吴晨一下。
吴晨咧咧嘴,又指着更远处说:“那边那个山头,就是种植基地的入口,后面那一整片全都是,所有你现在能看到的山头,几乎全都是。”
江森不由问道:“种得过来吗?”
吴晨笑道:“从外面招人嘛。”
“那住哪里?”
“宿舍,那片,看到没,建了一整排的宿舍,两层楼,很方便的。”
“村子里的人没说他们抢活儿啊?”
“村子里……呵!”吴晨乐了,“特么的那群懒鬼,第一天上工,让他们松松土就不想干了,现在各家各户干活的,全都是女的。那些男的特么的……老子说难听点,真特么绝种了都活该!要不是国家有政策让我们下来干活,我有一说一,那种你把钱扔在地上他都懒得捡一下的东西,老子多跟他们说一句,都算我脑子有问题。可是没办法啊……党和国家大仁大义,我能怎么办?只能听党的话跟党走呗……”
“嗯。”江森听得有点沉重。
吴晨问道:“想起你家里的事了?”
江森摇摇头,“没有。”
吴晨笑道:“没事的,想也正常,不过这不都过去了嘛,你现在日子这么好,还都能跟县里讨价还价了。曹力,你说是吧?你爸背地里,没少骂江森吧?”
“我……我回去睡了。”
刚走进村子,曹力这小胖子和他爸一个德性,油滑得很,直接脚底抹油就跑。
“这鬼精鬼精的。”吴晨笑着,又问一路沉默的季伯常,“小季,来这里上班后,是不是有种接受劳动再教育,焕然一新的感觉?”
季伯常同学道:“不至于,只是看到人间疾苦而已。”
吴晨道:“那说明你自我教育得还不够深刻。”
季伯常翻翻白眼,又看了眼江森。他是活生生被江森逼到这里来的,最近这大半年,他顶多只能算是,理解了江森为什么能对自己那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