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沙洲被离开多远,都会有海面上出现的离岸风,将沙洲送回海岸线。
海岸线坐落着当地最大的采沙场。采沙场工人日夜劳作,不停地将采到的砂砾,搬运到矿区,再由矿区搬运到群岛各地。
多余的砂砾选择出口,加工……
这里是斯瓦尔巴群岛最大的采沙作业区。
月牙形沙洲坐落在迁徙生命通道之上,但从未有过高大的植被,从未感受过迁徙动物的生命脚步,和生命的召唤。
孤独的月牙形沙洲,被日日夜夜采沙开采……
原本的海岸线从195公里长,缓缓缩减。
187公里……
154公里……
135公里……
……
今年梁军发现的时候,月牙形沙洲在短短十年间,仅剩下45公里的海岸线长!
月牙形沙洲,在悲鸣!
海面大风吹起,将无处安家的砂砾高高扬起,大量砂砾随风扬起,又在重力的桎梏下,落进不远处的海面上。
季风带起!
西风带扬起大风!
魔鬼气旋疯狂卷动月牙形沙洲的身体。
一粒粒砂砾随着沙洲的身体离开,挣扎着,悲鸣着,无助地落在海面不远处。
一卷卷气旋。
一股股大风。
任由蹂躏的沙洲,身体被风带撕开,四分五裂,痛苦嘶鸣的沙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卷起在空中,然后重重跌落下。
砂砾在随风移动。
月牙形沙洲被拉长。
魔鬼气旋卷起砂砾。
月牙形沙洲的身体,被拉成一整根小细条,不得不随风蔓延开,砂砾落在海面的各个角落。
无论是空中俯瞰,还是船员尖叫,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同一个可怕的景象。
“沙洲海岛长腿了!”
“沙洲海岛会跑!”
“海岛在狂奔!在移动!移动的好快!”
海风越大,风起越紧,沙洲移动的越快。
但只有月牙形沙洲自己知道,它的身体被狂风拉长,挤压,被高高抛起,然后重重跌落下,如同一具提线木偶,随着狂风呼啸,不断拉扯沙洲生命的极限。
胳膊断了。
腿不见了。
脖子消失去了远方。
月牙形沙洲像是黑夜中无助迷茫的孩子,苦苦在狂风中寻找,抱起自己残余的身体。
沙子。
沙子到哪里去了。
沙子被吹扬去哪里了。
百年前,曾经也拥有广阔植被的月牙形海岛,是那么的广阔,那么博大,是个大大的美丽圆形。
曾经,被无数迁徙动物誉为“大胖子”的圆形海岛,在短短十年间,变长了,变细了,变得不成形状……
细长细长。
“大胖子”圆形海岛,做梦也没想到,它会在百年后拥有一个神秘又恐怖的名字“月牙形沙洲”。
采沙场工人们在海岸线忙碌。
一车车工程车快速进入月牙形沙洲。
当地采沙场领班用喇叭大喊。
“快!现在风停了!集体上沙洲!”
“开始采沙作业!”
“是!!!”
轰隆隆隆隆。
工程车在轰鸣。
一铲斗一铲斗的车队,挖断了沙洲上仅剩的沙棘植被,挖断了沙洲上最后的一片苔藓大地。
曾经拥有绿意盎然植被的沙洲,失去植被的固土,变得脆弱,生命力疯狂流逝,脆弱的就像个孩子……
轰!
又一股海风吹来。
大量砂砾随着海风消失在空中高高扬起。
采石场领班暗骂一声,抹掉脸上的砂砾唾骂“晦气”。
此刻,月牙形沙洲缓缓震动残余的身躯,弱小地抱紧自己。
砂砾扬起,是沙洲的眼泪。
沙洲在绝望地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