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朕就是规矩(2 / 2)
重要的是事实,张鹤龄被阉了。
方沐贤一伙人的审讯还没结束,京城里大半都只知道寿宁侯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通州以南,被带回来时下面就没有了。
随后宫里来人宣旨,郭勋感动非常:“就只有国策大臣与我?”
“是。陛下隆恩,侯爷先做好安排吧。”传旨的太监满脸都是笑,“过去可都只有初一大朝会,侯爷剿匪有功,小的先恭喜侯爷,给侯爷拜个早年了。”
“公公客气,承公公吉言!来人啊!”郭勋连忙招呼管家去给他拿来谢仪。
京城之中已经有多处挂着彩灯,但袁府却在治丧。
去袁府吊丧的人很多,皇帝是专门来见过他最后一面的,追赠太保、左柱国,还荫了两子,恩荣可见一斑。
另外则有一桩大事:袁宗皋离世了,礼部尚书之位空了出来。等春节过后,朝堂也会有一个大变动吧?
趁着春节期间可以光明正大地互相走动,许多人都动着心思。
那可是能参预国策会议的九卿之一!
就连崔元府上也有了很多人来拜会,而他见到郭勋来之后,听明了他的来意就服了:“侯爷,想多了吧?除夕赴宴是赴宴,怎么可能五府多一个席位?占哪个衙门的?”
“……那国策大臣之外,陛下为什么还单独召了我去?”
“剿匪两个多月,折了十七个兵,还伤了两百多。去劝寿宁侯,你劝回来个公公。”崔元调侃着他,“先安心练兵吧。陛下说了,三年之内他只关心三件事,皇子,京营,广东新法。陛下都不急了,你急什么?”
郭勋叹了一口气,随后又问道:“那陛下让无心再立军功的勋戚把子嗣、管事送到北京,说要带他们奉公守法地赚钱,崔哥你知道是什么吗?”
崔元凝视着他,“我不知道,这件事没在国策会议上商议。除夕夜入宫了,你若是胆子大,自己问啊。”
郭勋怂了:“想来既然是陛下亲自谋划,也不知我能不能也送个管事去。我此前因拿银子自己请了罪,眼下一门心思练好京营……我侯府开销也大啊。”
他现在不敢瞎搞钱了,可他不敢问皇帝他能不能既当大官又赚大钱。
……
如果袁宗皋还健在,那么这次的正旦节可能会非常喜庆隆重地大操大办。
毕竟是改元之年。
现在,其实仍旧在隆重地操办,但皇帝身边的人不敢多有喜色。
天地君亲师,皇帝潜邸之臣的头领、帝师去世了,而皇帝也显得沉默。
只有蒋太后很不满意。
“仲德公劳苦功高,皇儿厚恩以待。心有哀思是应该的,但皇儿是天下之主!改元何等大事?正该举国喜庆迎新!便是仲德公九泉之下,也希望皇儿放下哀思!”
朱厚熜有点尴尬:“……母后,向来都是儿子若没笑脸,他们都战战兢兢。若要他们喜迎新年,儿子难不成哈哈大笑?”
“还不是皇儿此前让他们害怕?”蒋太后皱着眉,“天家近仆,不宜苛待。国事母后不懂,削司礼监权柄也罢,治他们罪也罢,皇儿自有计较。但这大过年的,皇儿说几句话,赏些改元财物,让宫里都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不行吗?”
“……母亲教训得是,儿子等会回去就吩咐。”
其实根本不是在矫情,只不过思索着袁宗皋过世之后朝堂的调整,还有接下来三年内国事大体由国策会议去按旧例执行的情况下,他这边怎么样通过太监和勋戚的管理把一个生财体系给建立起来。
有很多新理念没有人能帮着他参谋思考,他们不懂。
但接下来这三年里除了玩后宫生孩子、关注京营练兵,他怎么以广东为口子把新法富国做得更好?
皇帝一沉默,太监就发抖。
朱厚熜回乾清宫的路上看着已经挂灯结彩的皇宫,开口问高忠了:“往年过年宫里是怎么过的?”
“……陛下,那还是看您的意思。往年嘛,乾清宫是每夜都要燃鞭的,只是今年日精门……”
朱厚熜嘴角微微笑起来:“当心一点便好。只在乾清宫燃鞭吗?”
“后宫只有乾清宫殿前宽敞些。奴婢记得往年啊,后宫里不知道多少妃嫔想来看。但没有陛下旨意,也就只准上元节时可以无旨来看燃鞭。”
朱厚熜想了想就说道:“既然如此,明天夜里多备一些,在乾清宫赐宴赏灯吧,再搭个戏台子。仁寿清宁二宫外,其他旧人也请来,过年嘛。黄锦,等会去找张锦,议一议宫里奴婢们该是一个什么赏赐章程。传下去,都安心用事,朕让内书堂教的东西都好好学。内臣,朕还有大用的。”
高忠、黄锦都喜上眉梢,身边的其他太监宫女们都跪下齐声谢恩。
他本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刚刚当上皇帝而已。
朱厚熜知道自己的到来,其实让这宫里感觉比此刻的大雪天还冰冷。
毕竟他从国事上积累的负面情绪全都能让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感受到,而他是能一言决其生死的皇帝。
想着嘉靖脖子上的白绫,朱厚熜觉得以后确实要改变。
心理压力算不算虐待的一种?
花钱吧,花吧。
虽然万难唯钱,但想要大明富起来,不是靠他觉得哪些事不必铺张去办就能解决的。
旨意从乾清宫扩散开去,张孚敬从两广送来的银子、张氏兄弟这次被顺势办了几桩旧案罚上来的银子,有这么一部分就发到了宫里太监宫女们的手上。
欢声笑语以紫禁城西北侧的旧人们为最,已经黯淡多日的生活在这冬夜里出现一抹亮色。
皇帝准她们明日到乾清宫吃宴、赏灯、看戏。
气氛悄悄变化着,乾清宫东暖阁里,朱厚熜也终于笑得很放松,一手提着一个小锦袋:“额外赏给你们的。”
“谢陛下隆恩。”黄锦喜滋滋地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朱清萍之后才笑道,“清萍另有密令,总不知与陛下一起忙些什么,有一份额外赏赐是应当的,奴婢可就受之有愧了。”
朱清萍听到他话里的古怪不由得瞪了瞪眼:“你这是瞎打听陛下的安排?”
朱厚熜就见黄锦露出委屈表情:“陛下,奴婢也不是要打听。奴婢就算知道,也绝不会多嘴。不过……陛下您要是真和清萍有了什么,奴婢职责所在,是需要记一笔的。”
刚才还在掩饰的朱清萍这下有点绷不住了:“胡说什么呢!”
朱厚熜哑然失笑看着羞恼不安的朱清萍。
改元之后,春天也要来了。
于是等到照例要开始研习经义时,他却摇了摇头:“都过年了,歇歇。”
“……那奴婢告退。”
“先帮朕暖暖被窝。”
朱清萍顿时僵在那,手足无措地说道:“陛……陛下,这不合……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朕就是规矩。”
朱厚熜头一回直接牵住她的手:“袁师走了,你当朕今天就要做什么?跟朕一起说说话,这样朕聊着聊着就睡着了,脑子里不会一直想着国事。”
朱清萍心跳虽快,开口语气却很复杂:“陛下,您真的不能一直这么劳神了……”
“所以要改变啊,从今天开始。”
许久之后朱清萍再出去时,黄锦抬起手指吃惊地指着她:“你……你……”
朱清萍的头发毕竟有些乱了,她只能胀红着脸说:“没有!陛下……让我哄他睡觉,不然就总想国事……”
黄锦想想也是……如果真有什么,她不该能这么利索地走动吧。
可是随后他又堆砌了笑脸,甚至有些谄媚:“娘娘,以后您得多关照关照奴婢呀……”
“……又胡说!”
虽然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但她的出身,她的年龄,那怎么好有名分?
可是朱清萍又想起那句:朕就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