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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投名状(1 / 2)

三日之后,严大牛底下的二洞主就押着六车粮食与唐培宇汇合了。

“把总跟衡阳城中出城追击的人在岣嵝峰下对上了,天虎寨已经拿下,把总已经通告了咱们虎贲营和将军的名号,两边僵持,把总令小的运粮而来,请将军速速下令。如果先打起来,后面只怕不好谈。”

唐培宇看了看那车辆上衡州卫的刻记,还有车上麻袋中的白米,点了点头就吩咐:“快些赶路。你去传令,说本将军顷刻便到。去过衡山城,蒲子通必定已经知道本将军来了。真要战起来,他也少不得损兵折将!”

衡阳城北岣嵝峰下,严大牛率着两百余“悍匪”与衡州卫中一个百户所率领的人对峙着,眼睛看着衡阳城方向出来的更多人马。

远远望着有旗帜,那是有足够分量的人出寨城了。

看烟尘和人潮的规模,只怕过千。

也许是蒲子通本人。

九月初十的黄昏,叛军檄文中出现的两大“将军”唐培宇和蒲子通在衡阳城北终于“会师”。

唐培宇脸色难看:“蒲子通,你为何背信弃义,以致长沙城失守!”

蒲子通只是笑着看他这点残军:“正统在衡阳城,陛下拜我为大都督,我岂能不护侍左右?之前密议,也只是先守长沙,不行便退守衡州府。陛下年幼,若一去一回路上出了差池,那如何是好?唐将军,长沙如此坚城竟会这么快失陷,陛下失望至极。”

听他夹枪带棒地嘲讽,唐培宇只是盯着他:“奉天讨逆何等大事?你私心如此之重,如今诸路大军合围衡州府,便是你的妙策?”

“唐将军自衡山城而来,没见到本都督下令修筑的沿路寨堡吗?这衡州府,可不比长沙府如纸糊一般。”蒲子通咧嘴笑着,“唐将军本是本都督上官,知道本都督的才干,不然当年何以保举本都督任衡州卫指挥?今非昔比,唐将军还是不要摆这些架子了。既知奉天讨逆是大事,如今合兵一处,主次要分明。”

他说完这些就眼神一冷:“唐将军败逃至此却劫我粮队,是什么意思?”

两边相距不足五十步,身旁亲军都如临大敌地准备保护两人。

蒲子通说了主次,唐培宇身边已经没有睿王和傅荣忠这样的人物,只有带来的近两千残兵。

衡州知府不肯一同举事,如今衡阳城中,文武都是蒲子通的人。

他看了看蒲子通身后以逸待劳的千余精兵,只能沉声说道:“合则两利!我可以奉你衡州卫为主,但我虎贲营,不能被你打散,仍要以我为首。粮草军需,一样不能少!”

“自是理所应当。实不相瞒,城北烝水岸边,本都督早已筑好军寨等侯将军。”蒲子通又盯着他,“将军若要与王师汇合,当与本都督一同入城先面见陛下,受印拜将。吉王既已被擒,如今诸事都需名正言顺!唐将军以为如何?”

唐培宇摇了摇头:“以我之见,我虎贲营驻扎于岣嵝峰更可与衡阳守军成犄角之势。逆军须臾便至,何须这等繁文缛节。若要受印拜将,我遣人代我陛见便是。”

谁心里还不清楚,如今那六岁“天子”只是木偶而已,唐培宇是万万不敢离开自己的军队入城的。

他觉得蒲子通提出这一点就已经是不怀好意,这更坚定了他上岣嵝峰的决心。

蒲子通只是看着他说道:“唐将军何须相疑?”

“蒲都督未率军援守长沙,本将军以一卫兵力迎战顾仕隆五万大军以致于败逃至此。蒲都督若要用我这长沙卫两千百战老兵,现在便该是蒲都督让本将军再度相信都督诚意才是。”

蒲子通望着充满警惕的长沙卫残军。

想了想之后,他就点头道:“唐兄说得也不无道理。既如此,唐兄便遣使随我入城吧。岣嵝峰还需从速构筑城寨,本都督可拨民夫二千,起运粮草军资随唐兄入山,如何?”

“好!唐某于峰下等候。严大牛,你代本将军入城陛见、受封!”

有风险的活,唐培宇现在都让严大牛去做。

岣嵝峰上的天虎寨如何,也得自己的心腹亲信去查看、接收。

严大牛毫不犹豫地说道:“末将领命!”

蒲子通却盯了盯严大牛,眼神微眯:“你就是衡山上祝融洞的大洞主严大牛?”

严大牛只是桀骜地哼了一声:“正是!”

“你投了唐兄,却不来投本都督?”

唐培宇静静听着,对严大牛的身份又相信了一些。

“我义弟邓二虎死于你箭下,如今我投了将军,没想到竟要听命与你!”严大牛啐了一口,“若不是唐将军举义旗,长沙衡州有被官兵清扫的危险,我岂肯下山共赴义举?你若要我不计前嫌听命用事,必须叩拜祭告我洞中兄弟!”

说罢又挥了挥手:“实不相瞒,衡山之中三洞九寨,如今已尽归将军麾下,不少人都与你有血仇!如今你为义军都督,该给个说法!”

唐培宇心里一突,还真怕蒲子通放下架子,给自己麾下埋个收服这些山贼的钉子。

果然蒲子通立刻正色说道:“昔年在伪帝旨意下,不得以而剿匪。诸位壮士也无非饱受欺凌,这才上山落草为寇。如今皆为义军,本都督正该祭告各位兄弟。待你随我入城,陛下会亲自社坛祭告,大赦天下走投无路落草为寇之壮勇。湘南赣西皆知严兄大名,若能尽数归附,严兄大功一件!”

唐培宇就见严大牛有了一丝洋洋自得的神色。

他顿时后悔,想着不该让严大牛替他入城的,可蒲子通已经亲自过去拉着严大牛的手了。

“原来蒲都督也是个豪爽人物!”严大牛似乎对这番说辞很受用,“若真能由陛下社坛祭告,那还有什么话说?”

蒲子通连声保证,随后问了问有多少衡山上的兄弟随他下山后,就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唐培宇。

什么两千百战之兵,原来有六百多是衡山上的悍匪。

而如今这些悍匪,大多以严大牛为首。如果收服了这严大牛再另立一军委以重任,只怕唐培宇一部立刻分崩离析。

唐培宇现在左右为难,既不能反悔不让严大牛入城、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猜忌,又不能坐看蒲子通去尝试收服严大牛。

败军之将,太难了!

……

大明的百姓这么多年来确实过得都不怎么样,每一省的许多崇山峻岭里都生活着许多山贼。

蒲子通与唐培宇的天真不同。

起兵就是谋逆造反,造反有旗帜确实会好一点,但蒲子通并不会真把什么吉王、睿王当做必须要低头敬畏的人。

利用而已。

但是蒲子通也并非莽夫,他知道这次举事的成败核心在哪里:首先,义军不能有两个头领,主次不分。

不去长沙府,一举多得。有了长沙府为饵,詹华璧得以转掠三百余里,带着大量钱财丁壮来到衡州府;蒲子通没有大肆出击,而是先依靠衡州府的地利构筑了里外数道防线;唐培宇败逃至此,吉王被擒了,义军从此由他说了算。

到了这一步,他需要的是守住,是不断壮大力量。

两个字:人、粮。

贼匪,就是蒲子通最容易争取过来的一类人。

在大明算是很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下,一旦做了贼匪,再难回头。哪怕是化整为零下山隐姓埋名,那也是逃丁隐户,只配为奴。逍遥自在惯了的人,还能受那种委屈吗?

现如今,蒲子通要做一件事。

在他的摆布下,六岁的朱载堚用了印,发布了一道“圣旨”:天下匪寇,大多因为伪帝继位后德政不修,走投无路故而落草。今先帝嗣子、大明正统奉天讨逆,各地匪寇可兴义师。功成之日,大分田土,论功行赏,授勋荫子不在话下……

而朱载堚还确实在被改称为“皇居”的睿王府里设了祭坛香案,亲自祭告以原祝融洞二洞主为代表的天下受难匪寇。

“……今祝融洞主严大牛甚明忠义,归附王师,骁勇善战,特授昭毅将军,兹任衡阳守备参将,统帅衡州府归附义军镇守城北烝阳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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