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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开挂罢了(1 / 2)

刘健何许人也?《英宗实录》的编撰之一、孝宗皇帝的老师、从孝宗继位就以礼部右侍郎的身份入阁、整个弘治年间都在内阁任职。

正德元年斗刘瑾等八虎失败致仕后,他甚至还曾在刘瑾伏诛后官复原职。

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二年,他还活着。

今年九十四,宣德、正统、景泰、天顺、成化、弘治、正德、嘉靖……八朝元老、内阁首辅、托孤重臣、高寿人瑞,刘健在如今还活着的致仕老臣中,威望无二,比谢迁还要强。

尤其是弘治年间担任内阁首辅后,他是主持了弘治年间改革的事。

其时三个主要举措。

精简机构裁撤冗官:如今新法大增官位,提高官员待遇。

抑制僧道停建寺观:如今朱厚熜天天和道士待一起,禁宫钦安殿都有“真人”在,外间又有多少人知道皇帝与道士走得这么近是在做什么?

开经筵、恢复一日三朝:如今朱厚熜“好为人师”,新学宗师,经筵?照常开,但恐怕有时候是反过来的。至于一日三朝……不好意思,一月两次了。

弘治一朝,凡是选拔或罢黜文武大臣、科税屯田、监税马政等大政方针的制定,很多都是刘健提出并具体组织实施的,不然何来“李公谋、刘公断”的说法?

刘健贯穿弘治一朝所营造的“弘治中兴”,在朱厚熜口中算什么,这些评价早就不是秘密。

讽刺的是,朱厚熜继位之初,照例要遣行人司的行人去慰问老臣。

这些小事,当时是杨廷和负责主持的。慰问的话,是把刘健比作北宋名臣司马光、文彦博。

这两人在熙宁变法中是什么角色?

到今日,杨廷和成了新法党魁,刘健的遗表在八月底呈到了京城。

洋洋洒洒万言。

刘健去世了,在九十四岁高龄。

“……朔日辍朝。”

朱厚熜先吩咐了下去,然后问张佐:“刘公虽年高,但听闻身体一向康健,这回是什么情况?河南府那边怎么说的?”

身体不健康的,能活到九十四?

刘健去世得突然了一些,之前没听说有染病。

黄锦有些忐忑:“没有另外奏报。”

说罢就期待地看向费宏他们:刘健威望虽然高,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五品郎中的儿子还在任职。厂卫在河南府洛阳县,也不会时时去留意那边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家中有何动静。但既然突然去世了,河南府还是要探问情况,有呈奏上来吧?

费宏中进士那一年,宪宗驾崩了,孝宗继位,刘健入阁。

那时,刘健是阁老,费宏只是新科进士。

如今,费宏是总理国务大臣,皇帝的问话是要探究刘健上这万言遗表的目的。

“河南奏报,刘公是酷暑之下染了疾。年纪太大了,病来如山倒。”

费宏说完后行了一礼:“陛下,刘公政见,与如今新法是不可能相合的。病重之时忧君忧国,上这万言表,乃是为人臣者尽忠之举。如今,宜先议定谥号,派员赐祭治丧。”

朱厚熜沉吟一会,点了点头:“那国务殿和礼部就先尽快拿个章程出来吧。”

因为有一道内容很耐人寻味甚至有些敏感的遗表,所以费宏他们要先确定皇帝的态度。

现在皇帝没有过于多心,费宏等人松了一口气,告辞离开。

毕竟是曾位极人臣的人物啊,就算政见不同,也别在这个时候释放什么不好的信号。

人死为大嘛。

这点讲究,朱厚熜还是知道的。刘健怎么说,也不会影响整个新法的大势。

但这遗表,按刘健自己说的,他已经不能执笔,只能断续口述,由人代笔。

这样的东西,内容迟早是会传扬开的。朱厚熜和费宏他们慎之又慎,自然还是因为刘健在朝野的影响力。

等费宏等人从养心殿离开后,朱厚熜再次看起那道遗表。

而黄锦还在一旁,试探地问了问:“陛下,要不要奴婢让人查一查?”

“事先没留意,如今就不必了。”朱厚熜头也没抬,“也不必因为这次没留意,又多派人手留意其他致仕重臣贻人话柄。”

“……奴婢知道了。”

黄锦确认了皇帝并没有怪罪之意,这才真正放下了心。

看皇帝皱着眉头细读那遗表,黄锦先静静地离开,去安排饮子和点心了。

八月里,天气还是很热的。

黄锦抬头看了看天空,轻叹了一口气。

就算威望很高、人之将死,以那刘健的智慧,难道不明白如今天下大势不可能因为他一道遗表有什么改变吗?何必要添这点乱呢?

……

刘健去世的消息既然已经从洛阳传到北京,随后不久也就传到了南京。

据说刘东闻讯吐了血晕倒了,醒来后号哭不绝之余,自然是立刻请假回家奔丧、丁忧。

宽慰之后,夏从寿只问:“如今有恩旨,刘郎中是要守制,还是要我呈书吏部,奏请夺情?”

“岂能不孝?”刘东面色苍白,“下官自是要守制的,何况京察之后,本就大有可能另调他职。户部事重,司农还是尽快奏请补缺吧。”

“……刘郎中节哀。”

刘东脚步恍惚地离开了户部衙门,在回家的轿子里眼含羞愧,又有悲愤。

刘健是先病了,然后才去世的。

他为何染病,刘东是先接到刘健的家信的。

被他刘东气的,气得摔倒了,甚至已有风瘫之象。

可是怎么会短短数日就又驾鹤西去了呢?

他隐隐知道只怕另有情况,但刘健在信中训斥他的话此刻萦绕在刘东心头。

【新法五年,为父何曾发一语?你位低才浅,焉敢妄议国策?年已鲐背,残躯挡车,你要断绝刘家?为今之计,只有致仕归隐,教养儿孙!】

总结起来一句话:你为什么要坑爹?

刘东还不知道父亲留下了一道万言遗表,遗表中还直抒己见说了许多如今陛下和朝堂诸公不爱听的话。

就算知道了,他一时也想不明白父亲的用意。

那家信很短,来得很急,父亲似乎来不及对他剖析太多,只赶着时间要他快点请辞致仕。

刘东还在犹豫着,爹没了。

此时此刻,南京户部里,詹荣等人已经来报道过了。

这半个月,他们只是在熟悉部务,和原先户部分管黄册库的同僚交接。

夏从寿宴请过那些“黄册督巡专员”后,他们已经在八月二十三就启程奔赴各府。

现在刘东奔丧去了,詹荣看向了南京户部原先负责黄册的主事。

“罗主事,刘郎中回乡了,这黄册库历年来的公文之事,现在你可暂时做主先理出来交给我了吧?”

“……我何来那等职权?刘郎中先是闻希贤公染病,抱恙告假数日,如今更是回乡丁忧去了。这事,还是等吏部铨选之人到任才好。要不,詹主事去问问司农?”

詹荣看了看他,然后行礼:“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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