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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皇帝要有强大的心(1 / 2)

“这交趾,相较广东未免也太热了一些。”

盛夏时节,身着大明五品官服的一个年轻官员拿着手帕不断擦汗,却又不能乱了体面与威严。

“田钦使忍耐些,此处是比广东热。听说哪怕是腊月,着单衣也行。要不然,那占城稻何以一年三熟?”回应他的,是一个声音阴柔的中年太监。

“哼,这都快半个月了,看来那莫登庸当真心虚得紧。”

被那太监称为钦使的,是嘉靖五年的进士田汝成。如今,他以礼部郎中之职,奉命来担任这交趾宣交使。

当然了,交趾比较特殊。整个二、三月里。田汝成既和其他一些被选为宣交使和使馆司务、卫官的人入宫接受皇帝“培训”,他们交趾宣交使的三文一武四个头目,更是参加了两次有军务总参谋列席的秘密会议。

田汝成深知此行凶险之处,但他目睹了正德十六年的张孚敬因受皇帝信重、八年多便列身国务殿,这个机会还是想搏一搏的。

现在他说话的对象,是他麾下的卫兵头目袁红瑁。虽然只有一旗卫兵五十人,但这使馆卫官却有正百户的官品。而派到交趾来的袁红瑁更不简单,是锦衣卫副千户的官品。他底下带着的五十人,更不容小觑。

田汝成这么说,其实是再次向袁红瑁确认一下接下来的安危。

袁红瑁的回答很简单:“他不敢造次。”

“……我料他也不敢。”田汝成掩饰着自己那一丝丝不安,“无非正与麾下商议如何向我大明解释,为了试探能不能得大明册封更会好生款待我们。若我们愿意,这宣交使馆更是立刻就能开。即便严词呵斥他乃篡位之臣,难道当真敢不礼敬大明,以致内外交困?”

袁红瑁看了看他,不再说话。

你想得这么明白,怎么脸红了?

哦,这里太热。

“彭公公,且不理会这些。本使来到这安兴城的消息,彭公公已经散了出去?”

“钦使放心,莫说咱家海贸行这边已经合作多年的交趾富商大族,便是使团大驾入城的消息,自已传出去。不仅如此,设下宣交使馆,主要便是打理海贸之事也传了出去。”

“有劳彭公公了。”田汝成笑着对他行了礼,“接下来,便看这交趾会如何行止。”

安兴城以西的升龙城里,莫登庸身着龙袍、坐在他的宝座上。

大明周边离得最近的这些国家或部族里,除了乌斯藏这些有自己宗教传统的地方,交趾、高丽等都有着浓厚的华夏文化影响。

大明大明皇帝的册封,甚至是帮他们加强大位法统的重要一环。既有册封,自然又有赐服。同样,学习华夏礼仪穿着华服,也是这里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才能做的事。

莫登庸看着从安兴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脸上表情变幻莫定。

大明的钦差使臣确实带有国书在身,皇帝宝印、国务殿大印和礼部大印都有,但这国书却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国主黎氏的。

正式受“禅让”一年多以来,莫登庸忙着镇压内乱、清剿黎氏余孽,本就打算着遣使赴明廷,声称后黎朝子孙灭绝,无人可以继承皇位,临终前嘱咐让大臣莫氏权管国事。同时宣称莫氏得到了群臣拥戴和百姓的拥护,请求明廷册封其为安南国王。

现在,明使倒提前到了。

群臣拥戴?百姓拥护?现在可还没到那种程度,焉知明使会不会在安兴城听到什么闲言闲语?

又不好继续将他们软禁在那边,禁绝他们和各色人等接触。

即便能冒这个风险,那个如今已经垄断了广州到这边的贸易的海贸行……

莫登庸抬头环视了一圈自己的文武重臣,缓缓开口:“拖不下去了,卿等以为该当如何?”

他又岂能不知,这些人里就有不少与那海贸行做着生意。

“陛下,臣以为,天使到了也好。黎氏绝嗣,本就已是事实。如今天使来此,既然是为了设宣交使馆,正好以礼相待。想那天使不远万里来到安南,也是要建功的。大明设这宣交使馆是想要什么,如果这使臣能交差,他应该也是想着早日回到大明,另有高升的。”

“把他招呼好,让他帮着美言几句,大明皇帝陛下再册封陛下为安南国王,那就更好了!”

“是啊,不管他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大明朝廷还不是听他怎么说?陛下,这可是好机会!”

“……”

大殿之中一时嘈杂,莫登庸不由得凝神思索。

现在仍有余孽在反抗,若是新朝得了大明册封,这些跟着他的臣子也会安心很多。

“听说那大明钦差使臣,是一个才二十七岁的年轻人?”莫登庸问了一句。

“正是!陛下,美人美酒,金银珍宝,总能拉拢他。”

莫登庸又看向了一个武臣:“你家与大明做着生意,去年传回来的消息,没有错吧?”

“陛下,千真万确!那大元的大汗,当真是前年死在了大明。”

莫登庸沉默不语。

他是合格的政治家,但大元离他太远,他没必要关注太多的大元内部局势。在他看来,就是大明兵威反压过以前一直欺负他们的大元了。

对大明,他倒是更加了解。

现在大明又允许民间下海经商了,如今更派来了使臣。听安兴城的部下转述的国书内容,这个宣交使馆的设立,是要遍布大明藩国藩族。

看样子,武功之后,大明的那位天子应该也要开始享受万国来朝的感觉了。

权衡了一番利弊,莫登庸终究还是没能压下自己本就有的对于大明皇帝册封的渴求。

“安排下去,沿途清整好道路,十里一亭,迎天朝钦使入京!”

……

草原上的丰州滩以西,两千余疲惫的骑兵爬上了缓坡,终于看见了东边的营帐。

“回来了!回来了!”

这支疲惫的骑兵队伍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

快马先去报信,剩下的人则归心似箭。

在他们行进道路北面的山坡上,马芳手里拿着他的小弓,骑着他自己驯服的野马,远远望着那边。

去年他见过五千骑从这里离开往西,现在回来的不到一半。

他们去了近一年,去打哪里了?怎么没见到带回来俘获?

过了一阵,只见汗帐那边的方向也响起了呼啸声,马芳看见了大纛移动。

他心头一凛:俺答过来迎接了。

俺答骑在马上,看到一个大汉在几人护卫下从西边快马奔近后,他就先下了马。

快步上前之后,他张开了双臂,声音哽咽:“我亲爱的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来人也翻身下马,却先抚胸行礼,大声说道:“伟大的土谢图彻辰汗,满受秃没有给您丢脸!”

“好样的!好样的!”俺答把他扶起来,双手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又看着已经只剩下两千多人的部下,眼含热泪说道,“你们都是好汉子!”

“可汗!满受秃没有丢掉那么多弟兄!”满受秃骄傲地说,“还有一千人留在那里,拉布克接纳了他们,希望他们继续留在那里放牧,帮助他守住新的牧场!”

“好!好!好!”俺答大喜,“弟兄们的血不会白流的。走,今天好好吃,好好喝,唱歌,跳舞!”

他派人做主力,帮衮必里克攻下了青海,但他俺答却不要那边。但是,能征善战的土默特部儿郎,还不是征服了他那在兀慎部做领主的三弟的心?

尽管拉布克如今是衮必里克的人,但迟早还是他俺答的人。

等俺答回到了汗帐,他先为满受秃介绍了一个新的尊贵客人:“这是从吐蕃过来的仁增贡布圣僧,也是博学的措然巴。我和圣僧请教数月了,已经皈依佛法。”

这个僧人头戴黄帽,闻言先向满受秃行了一礼。

俺答激动地跟仁增贡布说道:“既然满受秃安然归来,那么青海已经是一片净土了。吐鲁番信奉西域沙漠里传来的新月教,将来如果我们再攻下祁连山北面那一片谷地,佛法必定在整个草原有无数的信民!”

仁增贡布两眼生辉,开口却只是称颂俺答的盖世武功,对于他所暗示的去攻下大明的甘肃镇没发表什么庸俗的意见。

汗帐之中,石天爵压着眼底的不安看着忽然就笃信佛法的俺答和那个仁增贡布。

自从满受秃在朔州吃了个败仗,这两三年里,草原上的局势就如此快速地开始变化。

现在,石天爵倒没有受什么冷落,但他却奉俺答之命,只专管土默特部去往东面与朵颜部做生意的商队了。

说是专管,也只是做个出面的掌柜。既防止被骗,也担负着从东边尝试着多招募一些汉人过来的任务。

南面的宣府大同,这两年逃边的汉民忽然变得越来越少。

而想要去劫掠,却发现边墙上好多地方都开始有那种前年让衮必里克折损了很多人手的鸳鸯阵兵。

俺答也没有下令再轻易劫掠大明,去年的主要动作是去攻下了青海、赶走了亦不剌。

今年……今年也不会怎么样吧?他好像正忙着让他的部族牧民也信奉吐蕃那边传来的佛教。

丰州滩因为回家的这一些勇士而变得热闹,但这热闹与石天爵无关。

第二天,他就随着俺答的一个妻兄一起出发前往大宁,带着长长的马队,其中还赶着很多牛羊。

大宁那边,设在承德的朵颜三部宣交使馆当中,宣交使赵时春同样是嘉靖五年的进士。

现在,他这个使馆当中,花当的儿子伯革亲自等候在那里。

赵时春坐在一旁笑着说道:“世子不必担心,内子也只是先看看贡女身体是否有恙。广宁边市已开,只要朵颜三部是诚心与大明为善,这贡女献不献,其实也不重要。”

伯革谨记父亲教诲,认真地说道:“陛下宽宏大量,不计较朵颜部前年无奈之下助汗庭之事,更是允我三部只献一女而已,岂可怠慢?塔娜并不是出自大家,正担心不明礼仪,入不了皇帝陛下的眼。”

赵时春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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