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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起驾,出塞!(2 / 2)

由于独特的河道走势和维度差异,河套地区结冰期可以长达四个月,而且是下游先结冰,上游先解冻。

秋冬时节,如果黄河结冰了,那反而可以成为坦途。

既然如此,为什么送回来的情报里,套虏还在大肆准备皮囊和皮筏?

昔年大明曾有搜套一说,就是利用夏季前后黄河不易渡过的特点,在黄河以南搜寻蒙古部族。那个时候,套虏的主力在黄河北,搜套是有效果的,至少一度逼得北虏不敢在冬日里沿着结冰的黄河河道进入黄河南面过冬。

而从弘治年间再次丢了河套开始,套虏渐渐站稳脚跟,衮必里克的大帐反而设在了黄河南面。

唐顺之在河套这边营造出这样的形势,在他的判断里,衮必里克如果不甘放弃,反而应该趁冬天多往黄河以南调集一点兵力。

攻守易形之后,黄河以南一旦放弃,套虏可就拿不回来了。

眼下还需要更多情报,唐顺之才能进一步做出判断。

一天天过去,汇集到他这里的情报越来越多,唐顺之也坐不住了。

衮必里克放弃得如此干脆,大明必须尽快做出反应。

“粮食、冬衣!”唐顺之迅速命人前去通知费懋中,“传信南面,蜀中新粮到陕西,陕西转延绥、宁夏。复套国债收到的银两,全用来采买新粮!传信抚宁侯,套虏也许会声东击西,除了断掉河口古渡那边套虏直接过冻上了的黄河,九原古城南面才是更加可能过河的地方。”

磴口不可能,虽然会后冻上,但唐顺之就在镇远关,推过去就能趁套虏渡河时攻击他们。

河口那边更下游的方向先冻上了,上游水势减缓,而且还会陆续冻上,这才能支撑套虏必定很漫长的渡河过程。整个黄河以南,如今的套虏数量已经是逾十万,不仅有最精锐的鄂尔多斯部骑兵,还有他们的家小、营帐。

用皮筏、皮囊渡过去一部分,骑兵的退路,是后面再冻上的黄河——必须要有人断后才行。

唐顺之先给出了数道命令,然后立即摊开纸张研磨写奏疏。

相机而动。这个冬天,开平那边不会继续往北进攻,套虏既然真的要放弃黄河以南了,那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重新搜套、在黄河南面站稳脚跟、趁机一举击溃套虏主力,都要在这个冬天进行。

西三边和太原全部边军、大同留守边军虽然早就做好准备,但冬日作战、深入数百里,最关键的仍旧是后勤。

至于全力准备军粮会不会引起陕西、山西粮价上涨,那是杨慎、是两省总督该操心的了。

他要向皇帝通告最新的情况,提出自己的要求。

传令兵从镇远关一路往南,然后一部分再一路往东、转向东北。

每到一处,是很明确的命令:套虏要北逃了,复套功成与否,在此一举。

全线出击!

在边墙内外反复横跳了几个月的延绥边军,其实并不愿意在寒冬腊月出击。

长久以来,北虏给到明军的心理压力还是存在的。如今他们都知道,宣府、蓟州北面也在打,他们虽然不担忧兵饷,但担忧粮食,担忧冬衣。

但将领们不管这么多。

“憋了几个月,这回能大杀一场了!鞑子已经胆怯,你们怕什么?”榆林卫指挥双眼猩红,“督台明令,他会从镇远关出发,直扑磴口,断鞑子北渡之路!督台的本事,你们没见识过,老子见识过!老子打也打不过他,算也算不过他!督台说了这回能复套,就是能复套!打完这一仗,将来都太平了!河套良田,人人都有!”

朱麒那边,他已经对朱厚熜说过,明年春天御驾进一步往北推时,河套必有捷报。

现在他还没收到唐顺之的传信和判断,但他面前,已经有了一支从整个太原镇、大同留守将卒中选出来的纯粹骑兵——得俞大猷、李全礼那边的缴获之助,足有四千余骑。

但因为皇帝曾驻跸太原,给了唐顺之这个宁甘边区总督统帅复套事的权限,延绥那边收到的情报是及时送到了偏头关的。

唐顺之能统一调度朱麒这边,而朱麒这边可以暂代俞大猷这个大同总兵、节制大同留守将卒。

“鞑子要渡河了!成败在此一举,传令杀虎口,我偏头关方向往北直扑东胜,杀虎口和土城务必清剿玉林、镇虏、云川、云内,截住土城到官山一线!”

阴山北面已经下起了雪,严春生刚刚收到他七个部下带来的消息。一路上,折了三人。

他还不知道衮必里克当真放弃了黄河以南,但没所谓。

“老子多的话不讲,阴山南面更暖和一些!”严春生咬着牙,“夺下的鞑子部族妇孺,都归你们朵颜部这个分支。你们已经习惯了在草原的,也拼一拼。将来大明再设一省,你们都是功臣!”

特战营重新补给的军资,不足以支撑持续的高强度作战。

所以严春生再次叮嘱了起来:“不要把鸟铳和虎蹲炮用好了,就忘了弓马!现在,我们的身份是鞑子部族。第一仗,只用弓马,把弹药留在关键的时候用!”

在磴口西北面的荒漠之中,张经率部行军。

优中选优的这三千精兵,当日从贺兰山西面的寨堡消失后,就只有一个方向。

他们要到达河道密布的后套西面,从这个方向围堵套虏。

这个冬天,尽管他们携带了最多的干粮,却注定只能以战养战。

“不要节省,吃饱,睡好!”

沙漠里,白天还好,但晚上又会更冷一些。

这支部队,为了隐秘考虑,除了永不放松警惕的侦查,还要昼伏夜行。

好在这里毕竟是沙漠,一路上尚未遇到套虏的部族或者哨骑。

绕了一圈,他们现在已经接近后套,快走出沙漠了。

“出了这荒漠,一路杀过去,小部族悉数灭杀了,牛羊、马匹,都会有!”张经鼓励着已经显得疲惫的兵卒,“只要截断了后套西面,便是不世之功!深入敌后的不只我们,还有一箭毙了博迪的镇安伯!”

此时此刻,朱厚熜的御驾刚刚离开大同,进入到宣府的范围。

他重新回到了虞台岭的南面,曾经呆了不短时间的宣府就在他的东南面。

但这回,他将径直从张家口离开。

三天后,他来到了张家口,面前就是大明边墙。

唐顺之的奏疏急递到此,朱厚熜看完之后就说道:“套虏交给应德,起驾,出塞!”

哪怕朱祁镇也只是到了宣府,他后来是以“留学生”的身份出边墙的。

宣德三年以后,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一百又三年,大明再次有了一个以天子身份出塞的皇帝。

御驾的队列里,既有大明三辰旗,也有象征着皇帝本人在此的龙尾日月旗各一面,都是青质、黄栏、赤火焰角、中绘日月。

遥远的东南方,宣府城西的那座碑还在,皇帝射的箭还在。

“立此碑,将刻此战捐躯将士姓名。留此箭,待蒙元不再有汗庭之日除之。”

嘉靖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朱厚熜选了这样一个日子行驾至此。

并不为了工整,只为了表明决心,让后世能更方便地记住这个日子。

这一天,大明再次北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