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文武状元一同招呼的福分(2 / 2)
皇帝多需要他们这些旧勋臣来打仗吗?
……
严春生也看不懂唐顺之要这么做的第三层。
捷报到京城,朝野震撼无比。
河套就这么回来了,衮必里克被生擒,套虏被俘近四万众。从东往西,加上之前的几战,此次杀敌过两万,黄河还不知冲走了多少,留在黄河南面的还有两万多套虏军民,此前严春生又生俘了近三万。
夏言喃喃自语:“陛下识人之明……”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到京城来做总参谋、唐顺之以区区二十多岁的年龄出任总督时朝野的不信任。
几年时间一过,外滇归服、交趾事毕、马六甲克复、河套尽归、北虏衰弱已成定局。
张孚敬长呼一口气:“河套俘获了那么多牛羊,军粮倒是能缓一口气了……”
杨慎能怎么说?杨慎只能感慨:“靖边伯之才,镇安伯之勇,当真千年一遇。”
“眼下得赶紧商议如何善后了。御驾在开平,献捷、献俘怎么办?河套既归,如何派官、驻兵、迁民……”
一大堆的事要处置,这是一个幸福的腊月,也是一个烦恼的腊月。
毋庸置疑的是大明会多一个省级的边区,甚至两个——还有开平南面的大宁旧地呢。
多出来的疆土,必须作为实土去管辖。河套太值得好好经营了,大宁的纵深,对北京的安全也至关重要。
“成国公,余驸马,群牧监、通驿局、转运行、建设局……”张孚敬很快想到了很多事,“须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驿路和驿站的修复、延伸,边境城池寨堡的修筑,马场,物资转运……
京城这里,要先拿出明确的方略送到开平。
自然而然,还需要有新边区的划界,以及河套那边的总督人选。
“……只能是唐督台。”夏言眼神莫名,“当着鄂尔多斯族人的面,亲手暴起杀人,他与套虏是结了仇的。鞑子畏威而不怀德,先用重典是理所应当的,应德要做这恶人。”
张孚敬不置可否,他清楚夏言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唐顺之太年轻了,现在又立下这种不世之功,他后面的路怎么走?
把河套的基础重新打下,需要至少一代人的时间。这一代人的时间里,那里既需要一个韬略边事压得下异族环伺、内情复杂的人,又需要一个让河套改天换地、再现塞上江南的人。
那里已经不再会有多少军功,若只是去那里混一份官途经历,如何能把大事做好?
唐顺之直接在那里说了他就是将来河套一带的总督,然后又对套虏大开杀戒,就是为了向皇帝和朝堂重臣传递一个信息:他在河套,能把事办好,大家也不用担忧他可能拥兵自重。
毫无疑问,投降的套虏如此之多,陛下是要想办法直接招抚的,不会让他们也受唐顺之节制。
这个事情怎么处置,需要考验君臣的分寸了。
大明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朵颜三部的问题都是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捷报第一时间传到京城,快过年的京城百姓兴奋异常。
陛下御驾北征,现在真的是势如破竹了。
河套重归大明,距离大明最近的右翼鞑子几乎被一扫而空,这不是盛世之象是什么?
至少从此以后,山西、宣大、京城,都不用担心鞑子南侵了。
鞭炮早早地被拿出了鸣放,《明报》的号外迅速放出了风声:大捷得来不易,如今首要事便是支边。粮草、军饷、屯垦……诸事说的是展望未来,但更明显地是敲打江南富庶地方的人。
陛下凯旋已是必然的,大不了明年开春了不继续打。携如此威势还朝,不必再念叨什么南京国本了。把河套、宣大、大宁经营好,北京稳如泰山!
林希元和王慎中发动的文人墨客在明报上追述着昔年塞上江南的胜景:周宣政元年破陈将吴明彻,迁其人于灵州。其江左之人,崇礼好学,习俗相化,因谓之“塞北江南”。唐时韦蟾有《送卢潘尚书之灵武》诗云:贺兰山下果园成,塞北江南旧有名。
曾经,河套便曾有过农耕发达、良田万顷、舟楫林立之时。
如今桑干河水库已成,怀化水路直通大同。阴山以南尽归大明,驰道一通,将来河套无穷的机会。
这些期待和振奋不必多言,紫禁城里,朱载墌问孙茗:“母后,河套大捷了,父皇会不会直接摆驾回京,和臣民同贺新春?”
孙茗勉强一笑:“说是去与将士一同过冬的,岂会轻易摆驾还朝?”
“那里现在有多冷啊?”
“……想必是冷得多吧。既是出征,也不便……”
她没继续说下去,无非是朱厚熜自己说出征不能带着人侍寝。
当然是不会冻着皇帝的,但孙茗已经听到了传言。生俘了套虏那么多部族,镇安伯当时放出话来,他们可以效仿朵颜三部,臣服、献女。
等陛下凯旋还朝,宫里大约是又要多些新人了。
此时,捷报还没到开平。
朱厚熜倒没想着什么泄火的事,冰天雪地的,没太多火。
况且并非没人服侍他,在太原,终究还是有两个少女让他看上了眼,一路带了过来。
没有大张旗鼓地带着什么后宫妃嫔一起出来,那么表面上就过得去了。
但是做皇帝的,当真一憋一年?现在看来,当初在山西,总督何瑭及朱麒那两个家伙看他朱厚熜也很准。
一个是忻州通判的女儿,名唤穆婉。一个是晋商王家的旁支,叫王青茵。
现在是夜里了,她们一人静坐在一旁等着招呼,一人暖着被窝。
而朱厚熜还在看书。
没什么娱乐,到了开平这么些天,朱厚熜也没想到什么好的法子将来能把草原上的鞑子轻松找出来。
他在看当初朱棣五次北征的记载。后面三次,基本上都是把主要的时间花在找人上了,而且大体上可以说一句无功而返。
只要明军强大,人家避开决战,还是总能跑掉的。
这就难了。
“陛下……夜已深了……”
过来出声提醒的,还是黄锦,穆婉和王青茵这两人是不敢擅自开口的。
陛下把她们带来了,却也不算是特别喜爱她们,多多寻欢作乐,倒像是已经习惯了让她们服侍,索求不多。
朱厚熜放下了书,穆婉赶紧拿起旁边热乎的巾帕,帮皇帝擦了擦眼睛和额头。
“河套那边有新消息了吗?”
“没有。陛下不必忧虑,眼下已经是在围战了,靖边伯、镇安伯、抚宁侯都在,没有岔子的。”
朱厚熜叹道:“毕竟是大几万人啊,背水一战,困兽之搏。”
大势是胜势,然而谁能百分百确定呢?
他还不知道最新的战果,考虑的却包括将来:“就算这次不能竟全功,河套的消息也定会传到北面。朕若是俺答,明春就要避战了。以后啊,这开平以北,又是老故事。严春生确实是勇猛无匹,但特战营只有那么点人。若大明没有另一个霍去病和另一支更精锐、人数更多的骑兵,也难办。”
“那便让镇安伯练嘛,我瞧镇安伯不比冠军侯差!”
“胡说八道……猫抓老鼠,老鼠就在那一带,还是容易许多。”朱厚熜不那么乐观,“但俺答若做了地鼠,在无垠的草原上到处躲藏,那就太浪费兵力和精力了。”
毕竟还是没发展到机械化的时代,想在草原上同时保证机动性和战力,只能靠精锐的骑兵。
而大明守边墙已经多年,战马、精锐骑兵的培育,需要花上很长时间了。
丰州滩的大捷传来后,朱厚熜就有喜有忧。
有大捷自然是大喜,但严春生猛到那种程度,胜得这么快、这么干脆,消息传到北面,俺答只怕会更谨慎。
来年开春,只怕战不成了。
这就是朱厚熜的忧。强行北征索敌,杨慎要急得脑门冒汗。不去找出来打溃俺答,虏患就依旧存在。
了不起就把你朱厚熜熬死,你儿子、你孙子都能这么强吗?百年一过,卷土重来罢了,历史上也不只一回是这样。
所以朱厚熜发愁。
一天之后河套真正的大捷再度传来,北征大营欢呼震天响,朱厚熜大喜之余就更愁了。
那边那么大的功劳,北征大军不战都不行,将士们眼睛通红啊。
唐顺之都要战后杀降给自己找点不干净,严春生还想立什么样的大功?其他人肯吗?
可是套虏没得这么夸张,俺答更不会在大明士气最高涨的时候迎战了。
空耗钱粮而已。
从此刻到春节,北征大营里既过着年,也摩拳擦掌等着春暖雪化。
朱厚熜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唐顺之那边让严春生押着过来的人身上:要戴罪助战的套虏旧部,应该能作为漠北合格的带路党吧?
在漠北苦寒之地,奔波了一个冬的马芳以新封的百户身份领到了一个新的任务:统领一支归附的喀尔喀小部族百人队,负责侦查警戒汗帐西南方向的动静。
他在动着心思:这是不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