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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新阶段的必然苦恼(2 / 2)

他的回答很精准,心里也砰砰跳。

御书房内又陷入沉默,朱厚熜许久之后才继续说道:“既然本份,你有功,那童氏想必也是知轻重、素有教诲。你那幼妹常入宫向皇后请安,朕见过几回,也贤淑温良,可见她教养女儿也无差池。童氏父母呢?”

孙京的头埋得更低:“昔年穷苦,这才使得童氏卖身为奴婢。得遇父亲,如今都安置在粮储号,都做着往日事,管着昔日逆吉王的一处赐田。近日有信来,说是年事已高,盼臣帮忙安置回广东祖籍。”

“朕知道了。”朱厚熜点了点头,“你先回府吧,不日自有恩赏到。”

“……臣谢陛下隆恩,陛下节哀。”

作为皇帝大舅哥之一,孙京已经想到某种可能。

磕头之后站了起来,就看见皇帝带有深意的眼神。

他不敢多问,也知道此事干系极大,顿时告退。

在他离去之后不久,陆炳才来到了御书房。

“安排下去了?”

陆炳赶紧回答:“回陛下,臣亲自在办。”

朱厚熜点了点头。

陆炳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他自然有一些知轻重的心腹之人。

一旦贵为皇后,自然就有一家富贵。但是孙岚不比孙茗,她母亲的出身实在太过于卑微。贵为皇帝的岳母之后,穷苦人家那边是一整个家族都眼巴巴地指望着翻身。

以前隔着一层关系,有孙京这层防火墙压制着,那还好说。

但哪怕孙岚出生后其实就名为孙茗亲妹,她的生母就是生母。女儿若飞上了枝头,孙元孙京两兄弟都不能再轻视童氏,对父亲老年所纳的这个侍妾的母家人,也无法再像过去一样仅仅少帮一点,大事上可以不假辞色。

这些年里,朱厚熜只陆续见过那小丫头片子几面。现在想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孙茗早就存着以防万一的心思。总之朱厚熜这两三年见到她时,已经出落得如花似玉、每次都打扮得很不错。

想起孙茗总是装着那么多心事却只是未雨绸缪、不曾开口,朱厚熜就知道大概是当年她被张太后一缠、开了一次口后被朱厚熜教育了一顿,从此就一直放在心上。

由于孙交本身就有的基因、由于她母亲能让孙交这家伙年纪那么大了还能动心的姿色,孙岚的长相自然是足以入朱厚熜法眼的。

但朱厚熜哪里曾深入去了解她的品性?

这是皇后啊,尤其是他这后半生的皇后啊。在将来的皇位继承问题面前,谁知道孙岚自己会如何?

孙茗的遗愿,朱厚熜不想违背。选立她,诸位皇子也能更明白父亲的心意,太子多少能安心一些。

朱厚熜苦笑了一下,让太子留心朝鲜那边的情况,那边如今果然斗得不可开交。金安老和金祺都已经死了,现在是大小尹在争斗不休,听说李怿已经被迫搞了一次“内禅”来激化矛盾。

现在,自己最大的几个儿子也已经到了长大成人的阶段。按照大明皇帝们过去的寿命情况,就算朱厚熜现在身体还很不错,但朝臣们又有多少会像孙茗自己默默准备的那样,以防万一呢?

人生总有意外嘛,去年以前,皇后的身体不是也很好?

东宫开府建衙已经数年,有人挤到了和太子属官关系密切的圈子里,有些人挤不进去。

而这次,就是一个机会。

在大位问题上,尘埃落定之前,从来都是纷争不断。

“京里京外,这段时间都多留心些。”朱厚熜吩咐着陆炳,心里琢磨着怎么引导文武百官的心思别放太多在这方面。

“臣领命!”陆炳递上一个折子,“以前就有的一些奏报,臣已经整理了一下,呈陛下预览。童家的行状,陛下再给臣半个月。”

朱厚熜点了点头,让他先去忙。

童家兄弟俩,童家更多的亲戚乃至于当地亲族的情况,朱厚熜还得摸摸底。

孙京的说法是一方面,陆炳这边暗访到的情况是另一方面。

这只是一方面,朝堂上其他重臣的想法,朱厚熜也得了解。

刚好,这么些年过去了,文武百官之间又结成了大大小小怎样的圈子,这一次也摸摸底。

“宣崔元。”

……

不论朱厚熜对大明的改变有多少,只要皇帝仍在,大位的问题始终是最敏感的问题。

何况现在的大明盛世再临,天子威临四海,君权无上?

虚岁十六的张居正陪着太子跪在几筵殿里,他身上也穿着丧服。

察觉到皇帝对张居正的另眼相看,这么多年来,皇后对张居正也极好,是把他当做儿子将来的巩固之臣来释放善意的。

因此,张居正对皇后不无感情,眼下心中也有些哀痛。

但早慧的他,更加清楚将来有着多少可能的波折。

对于皇后有遗愿一事,张居正并不知晓。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琢磨着后面该怎么做了。

首先,太子自当服丧二十七月,以示孝道。

而这段时间,则该沉下心来钻研学问。三年之后,该当奏请陛下,化名应试。若能在公正的情况下中了举、中了进士,那是能让皇帝欣喜、朝臣信服的重要一环。

这就是第二件应该去做的事。

至于第三件,更该在随后奏请陛下,择一府之地,试理民政。

在皇帝身边得到言传身教这么多年,张居正很敏锐地发现皇帝要求皇子们有学问、有处置问题的经验。

从十三岁开始,后来皇帝上的课以案例居多。

但按照皇帝推崇的实践学的道理,纸上得来还是浅了,终究要亲历一些实务。

张居正觉得,这样的建议应该是能得到皇帝欣赏的。

当此之时,皇帝春秋鼎盛,先继续守孝学习,皇帝若仍旧看重太子,必定欢喜。他为太子师,若子弟学业有成,为人师者应该也是愿意看到的。太子积累声望,也是应有之理,不算触及皇帝威权。

而有了声望之后,一府之地不涉军权,更远离中枢。只要从始至终都有化名,仅仅少数重臣知道,那太子如此历练,皇帝应当也是乐于看到的。

同样,到了那个时候,太子去了地方历练,安全方面皇帝用心与否,也能判断出皇帝的心意。

年轻的张居正自己胡思乱想着,但他知道这些想法要先和太子商量一下,而后再由太子请教一下张总辅和杨国老,看看行不行。

这个时间,张璧与杨慎也在文华殿那边私下交谈着。

“老夫今年是无意留任的。”张璧自知才干一般,无非沾了皇帝是老乡的关系有了如今的一路官途和总辅荣耀,“皇后崩逝,太子失了生母庇护,用修,你我为国本计,今年须有妥善之议,保太子将来无虞。”

杨慎皱着眉,缓缓回答:“陛下春秋鼎盛,圣明无双。太子开府建衙多年,陛下之意不言自明,有何忧虑?”

“正因陛下春秋鼎盛,来日方长,才须有个妥善法子。”张璧语重心长地说道,“后位不可久悬,不论立了何人,后宫母凭子贵,将来的纷争都免不了。若无妥善之议,陛下因后宫纷争忧烦不已,于国事也是隐忧。老夫有意荐举你接任总辅,一展所长。用修先任户部,再任财税部,又领财税部六年,大明国富兵强之盛世,用修岂甘愿国事因后宫和储君隐忧左右掣肘?”

到了这个级别,当年父亲推辞了总理国务大臣,杨慎不论是自诩才干,还是为了让杨家也出一个宰相,那都是当仁不让的。

“便都是嫡子,也有长幼之分。”杨慎倒是不以为然,“陛下圣明,必有妥善处置。”

张璧古怪地看着他。

湖广直道修成,陛下要再续修京广、增修宣宁、河套直道和其他驰道,杨用修那都是每每在皇帝面前有劝谏缓一缓的。

更别说那河北其他的重工园、东洋和北洋海师的开支,甚至是今年万寿大典和升级成为寰宇运动会的开支。

但私下里,杨用修倒总是一副“陛下圣明”的模样,显得对皇帝许多不曾明朗的态度很相信的样子。

但张璧已经打定主意今年就致仕了,要不然太危险。致仕之前,如果能够让皇帝和太子都感念他的体贴,对皇后和储君的问题都有了一个妥善的建议,那也是他给张家子孙留下的遗泽。

“用修,你为太子师,不可不用心。”张璧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若你接任总辅之职,那也能让朝野明陛下心意。然而,严惟中、顾九和、黄才伯,都不可小觑啊!届时若荐选你的人少了,陛下也不好就这么点你。”

杨慎皱了皱眉,随后嘟哝了一声:“都是忠君办事,我只是平日里没那么多功夫交往同僚。”

从他在广东猪突猛进把杨廷和吓晕在中圆殿开始,杨慎的性格里越来越多的耿直。而身负财税重任,他被朝廷庞大的开支鞭策着,在赋税方面严格不已,也确实得罪了不少同僚。

但点选总辅,不就是陛下一言而决的事吗?

杨慎是这么觉得的,只有身为目前太子属官之首的张璧用他莫名其妙胜出的经历告诉了杨慎:他就是三年前张孚敬被累垮了身体辞任之后,暂时没有人得到皇帝全力支持的情况下的产物。

而今年,在皇帝心情不好了一年之后,在皇后又就这么崩逝之后,皇帝眼下也没有表现出对谁的全力支持。

张璧只知道:严嵩在参策间的人缘足够好、资历也足够老、皇帝的信重也足够强。

但他没有跟太子沾边的半点官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