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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风雨前的涟漪【中】(2 / 2)

于是她向绣橘打听了司棋的所在,径自寻到了西厢房里。

谁知推门进去,却发现屋里除了司棋之外,还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

且那妇人捉着司棋的胳膊,正把个金镯子往司棋手腕上套。

司棋虽是在挣扎推拒,可似乎又怕伤了那妇人肚子里的胎儿,手上便没什么力道,瞧着倒有些欲拒还迎的架势。

见香菱突然闯进来,两人先是一呆,紧接着司棋就忙用袖子掩了那镯子,又红头胀脸的呵斥:“你这小蹄子,怎么也不敲门就闯进来了!”

香菱也自知冒失,讪讪的没了言语。

她平常虽是温柔安静的性子,可一旦全情投入什么事情,就会不管不顾旁若无人起来。

这也是宝钗常说她是‘呆香菱’的原因之一。

这时杨氏起身笑道:“这姑娘找你,约莫是有什么急事——你们说你们的,我正好去外面方便方便。”

司棋忙也起身把她送到了门外,又吆喝着让个小丫鬟陪杨氏去茅厕,免得在里面磕着碰着。

等院里有小丫鬟应了,跑上前扶住杨氏,司棋这才重又折回了屋里。

“说说吧,你这急惊风似的跑来,又是为了哪一桩?!”

她没好气的瞪了香菱一眼,径自回了榻上,又探手拍了拍炕桌对面,示意香菱坐过去说话。

香菱却站着没动,反盯着她的手腕,一脸好奇探究之色。

司棋又瞪了她一眼,喝问:“你这是又做什么妖?”

“那镯子……”

香菱嬉笑道:“莫不是来顺哥让人给你的送来的?”

“胡说什么!”

司棋一面极力否认,一面却忍不住用右手去摸左腕上的镯子。

这一幕却等同是不打自招,香菱便掩了樱桃,笑出了月牙眼。

“说了不是他送的!”

司棋被她笑的恼羞成怒,起身跺脚道:“你这丫头是不是专门来气我的?你再要提起那贼杀才,我可就往外赶人了——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香菱想起正事儿,这才收了笑脸,可张嘴刚要说出口,又想起司棋的威胁,于是忙重新闭上了小嘴,鼓着腮帮子满面为难。

见这丫头仓鼠似的小模样,司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上前在她凝脂也似的小脸上掐了掐,催促道:“行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在我这儿装可怜。”

香菱小心翼翼的试探:“那我可要说和他有关的事儿了?”

见司棋没有反对,她这才把晴雯托了莺儿、莺儿又托了自己,自己又托到司棋面前的事儿,绕口令似的说了一遍。

司棋差点被她弄糊涂了,想了好一会儿才闹明白,不由嗤鼻冷笑道:“明知道铺子是那贼杀才在管,也亏她好意思四处托人!”

香菱直到这时,才突然记起两人的恩怨,于是尴尬的张着小嘴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咯咯咯……”

司棋又被她逗笑了,顺手捻了颗葡萄塞进她嘴里,又道:“放心吧,这事儿又不难,我想法子替你办了就是。”

香菱这半年来严守秘密,又好心撮合她和来顺——虽然她并不想和那好高骛远的贼杀才扯上干系,却还是要承香菱这份情的。

至于所谓的恩怨……

那日实是晴雯吃了瘪,她又未曾损失什么,自不会像晴雯那样念念不忘。

香菱登时松了口气,连道几声谢,却又把话题扯到了那镯子上。

因她三问五猜的胡说乱想,最后还是惹得司棋心头火气,直接把这痴丫头轰出了院门。

等再折回西厢,却见婶婶杨氏早已经坐到了榻上。

司棋便急忙将袖子捋了,要把那金镯子脱下来抛给她。

“要再推搡下去,我只怕非动了胎气不可。”

杨氏一句话就止住了她的动作,又笑着道:“他说这是感谢你当初暗中示警,既然是谢礼,你又不会欠下他什么,便收了又能怎得?”

司棋低头看向那镯子,又用右手托着称量了称量,皱眉道:“这分量这雕工,再加上缀的珠子,怕是没个二三十两银子下不来吧?”

“最近府里都盯着那铺子呢,他怎好这般大手大脚,说是他总掌着铺子,可毕竟是‘灯草撑屋梁——做不了主(柱)’,若因此让人拿住短处,却如何是好?!”

“瞧瞧、瞧瞧!”

杨氏轻拍着桌子咯咯笑道:“方才还假撇清呢,这会儿倒又替他操上心了。”

“谁替他操心了?!”

司棋连连跺脚,羞恼道:“我、我是怕受了这赃物的连累!”

看她这口不应心的样子,杨氏先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又捂着肚子宽慰司棋:“你就放心吧,那铺子生意这么好,府里总不能让他白忙活,单只是老太太和二太太就赏下小二百两银子,更别说薛家、王家也有他的好处,这东西一准儿经的起查!”

司棋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却听杨氏又道:“我这回也不白替他跑腿儿,他还答应要贿赂我一个长命锁来着,到时候就说是你给的,记得千万别把事情捅漏了,否则我可不帮你瞒着!”

司棋只当是个‘小玩意儿’,故此也没太在意,随口应下这事儿,又同杨氏说了香菱的请托。

杨氏听到她们这圈套圈、环套环的,一时只觉得乱了营,干脆懒得多想什么。

等到了傍晚时,按照约定寻了个僻静所在碰头之后,便把这事儿原样转述给了来顺。

来顺一面隔着肚皮,感受血脉之间的联系,一面也是莫名其妙的紧。

晴雯托请到薛家,还勉强能说的通,那莺儿这七拐八绕的,找司棋出面联络自己又是个什么道理?

实在搞不清楚这些人的脑回路。

不过这等小事,明儿给王熙凤报完了账,顺带和赖大提一句就成,倒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他的注意力,主要还是在杨氏的肚子里——这两辈子头一个血脉,也不知是儿是女。

不过等到这孩子降生的时候,自己应该已经成功袭爵了吧?

……

当天晚上。

梨香院内原本已是夜深人静,堂屋里却突然冲出个跌跌撞撞的的身影。

她衣衫不整的抱着条毯子,蹑手蹑脚猫儿也似的到了西厢,拿指头往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里面莺儿压根没睡,忙起身假模假样的问:“谁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是、是我。”

就听外面怯声道:“莺儿,快开门让我进去。”

“香菱?”

莺儿依旧装腔作势:“太太不是让你陪着说话么?怎么……”

一面说着,她一面打开了房门。

没等放门开圆,香菱就呲溜一下钻了进来,二话不说冲进了卧室。

等莺儿追进去的时候,她早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莺儿见状心下也不由诧异,暗想着太太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验证,怎么就……

与此同时。

宝钗也披挂整齐的出了东厢房,寻到母亲屋里悄声询问结果。

“我就说她是个有分寸的!”

薛姨妈满面喜色的道:“你这几日看牢些,等过了中秋就选个日子,让你哥哥收她做个通房。”

宝钗闻言先是松口气,半晌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