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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9章 虏众誓师(2 / 2)

吴国司马,本晋室之偏出,东海之孽余,左衽于夷土,自弃于中国。吾君中国之新主,义存仁念,寄意远抚归安,不欲山河染血。然则亡出之众,性厉执迷,久不革心,屡拒至道。孤胆狭念,以小触大,妄以波涛之险,苟存恶晋残祚……

仁教不立,天命不眷。长恶不悛,国法不容!是以吾君奋威,鹿台置爵,大邀壮义,共讨江夷。公等奋进取功,位极台省,名以重爵,子孙延福,宗族俱荣!因是制檄,诏告天下,王师即成,共襄大业!”

激昂的檄文回荡于此,诚然高台上赵主听得眉飞色舞,然而高台下兵众将领们却听得一头雾水。以至于祀臣宣读完毕,良久之后场内都无回声,气氛一时间转为尴尬。

直到鼓号声响起,胡将们才知唱词早已结束,而不是侍臣口干略告段落,忙不迭挥臂鼓舞兵士欢呼起来。

喧闹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接下来才开始正式宣读诏书,以中山王石虎为太尉,总督内外诸军事,关中、河洛、司豫、徐兖之军俱受节掌,诸州并发壮力役夫,合以四十五万大军共讨南虏。大将石朗、石聪,河东王石生,南阳王石恢等并为前锋,俱率所部归于中山王石虎调度。

同时,太子以监国而行大单于事,统率诸夷义从,车骑、骠骑等诸军府禁卫,坐镇邺城,以后军都督而为大军之继,总领粮草辎用。

大军郊祭誓师的时候,稍显冷清的襄国城内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已经换了一身戎甲的辛宾眼望着对面的钱凤,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先生还是决定要留在此境,不随军南返?”

今次石虎军权在握,连带着一众府内门客俱都水涨船高,就连辛宾都得以担任幢主,统率千数兵众,随军向南。他自然不会在胡军中厮混,待到南面之后,肯定会寻找机会脱离大军过淮将这段时间以来所搜集到的情报据实汇报给驸马。

在襄国厮混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他尤其感受到以一晋人在胡廷立足实在太艰难。无论是钱先生还是他,能够立足于此,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侥幸的成分。否则若是单凭他们自己的力量,只怕此刻还难接触到什么军国事务。

今次奴贼大举南侵,辛宾得以亲眼领略到羯奴甲兵之盛,深为驸马而感到担忧。在他看来,他们实在已经没有再留于此的必要,唯今之计还是要尽快将敌虏军务详情回报给驸马才是重中之重。

钱凤闻言后便摇了摇头,笑语道:“子重你行事缜密稳妥,今次由你南归报信已经足够。我归或不归,都无关紧要。况且今次北上不易,难得稍有立足,若是就此放弃,实在太可惜。日后若是再想入此境,只会更加艰难。”

“我留于此境,倒也没有多少凶险可言。季龙强势离国,此境不乏内虚,往年强军遮盖的许多问题,或都能够露出端倪,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机。”

讲到这里,钱凤又叮嘱道:“子重归国面见驸马之后,告其不必为我多作担忧。奴中积弊丛生,看似大军难挡,实则诸将俱都离心怀怨。况奴国内不乏重臣胸藏荆棘,只要稳住前阵不失,奴境或是自乱也未可知……”

他又结合自己近来观察所得,将奴廷中诸多矛盾纠纷仔细分析一遍,俱都叮嘱辛宾归国后细告于驸马。只是讲完之后,他才不免自嘲一笑,说道:“这些话本也不必多说,驸马先知近乎于玄,早有断言赵主世龙非久寿命格,未必有幸能食新谷。我对此倒是好奇的很,想要见证一下这虏酋之亡。”

辛宾本来就是抽出时间来见钱凤,见其还是固执己见不肯跟随南归,他却已经没有了时间再作劝言,于是便又将身边一些龙溪卒留给钱凤。至于他自己,既然已经有了旗号名位,大可以在军中私恩邀买亲信为己所用。

钱凤倒也不再推辞,只是摆摆手对辛宾笑道:“同行共险于此,临别在即,也无厚物以寄别情,不妨稍赠吉言。驸马向来大才慷慨,子重归镇之际,便是荣禄加身之时!来日北伐,辛士礼之名必将响彻中原!我于此境,静候王师,届时还要多仰子重庇护啊!”

“先生保重!来日再踏此境,仆必即刻敬拜席前!”

辛宾大礼下拜,而后洒泪告辞。

钱凤随后便也行出了这偏僻的院落,此时城外胡军们山呼之声雷鸣震响,然而他在倾听片刻后嘴角却是已经泛起讥诮。

城内街头巷尾,少有人迹游荡。大军毕集城外,就连许多向来不顺礼教、桀骜不驯的杂胡们也都安分下来。钱凤等一行十几人在城内行走良久,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他一路行至襄水之畔一所大宅中,将自己名帖递上去对守门壮仆笑语道:“请敬告严师君,畿外旧人来访,久渴师君玄声,希望能得入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