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里世界(1 / 2)
梅希望呆呆愣愣地站在巨树上, 满心都是迷茫。
放眼看去,前方不远处是一座深渊,深渊里有黑色的粘稠液体在涌动, 一个个气泡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破裂之后散发出腥臭难闻的气味。
抬头看, 天空是一片灰暗。几个漩涡忽高忽低地飘荡,像一块幕布被戳破几个洞。
洞的后面是什么?是编排命运的人在窃笑?是摆布凡人的神在窥探?
梅希望眨眨眼, 止不住地发散思维。
深渊下面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刚刚冒出来,他的心脏就尖锐地刺痛了一瞬。他跳下巨树,捂着胸口, 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似乎感应到他的靠近, 深渊里的黑色黏液忽然沸腾, 发出巨大的声音。
梅希望被这喧嚣吓白了脸。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冥冥之中他觉得, 那下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必须拿回来。
终于走到深渊边缘,梅希望匍匐在地上, 壁虎一般爬过去,偷偷摸摸地伸出脑袋,胆战心惊地往下看。
黑色黏液掀起巨浪, 拍打岩壁,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一股黏液化为触手, 猛地蹿上来,直击梅希望的面门。
梅希望还来不及思考, 背后已长出翅膀, 瞬息之间飞上高空。
黏液化为的触手堪堪碰到他的脚尖, 然后便落回深渊。哗啦啦的水声似瀑布轰鸣。
天坑里巨浪翻滚, 漩涡急转, 雾气腾腾。这狂暴的景象令梅希望心生恐惧。
他感觉得到,这漆黑黏液的最深处隐藏着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他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梅希望悬停在空中,思绪左右拉扯,整个人更加茫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飞离此处。
他在这座黑暗的森林里游荡。每天都在思考同样一个问题——我是谁?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一条蛇,然后就变作一条蛇,在草丛里游曳。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一只鸟,然后就变作一只鸟,在天空中翱翔。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一条鱼,然后就变作一条鱼,在深水里潜泳。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一只虫子,然后就变作一只虫,钻进潮湿的泥土。
他每天都会变换好几种形态,玩耍,狩猎,发呆。
他害怕深渊,但每隔几天,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跑过去,冒着被黑色黏液杀死的危险,探出一个脑袋往里看。
黑色黏液永远都在沸腾,咕噜噜的气泡不停往外冒。
忽然有一天,梅希望看见黏液里有一个漩涡浮上来,慢慢往上飘。漩涡脱离深渊,一直飘上天空,飞向很远的地方,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梅希望仰着脖子看了很久。他这才知道,原来天空中的漩涡都是在深渊里诞生的。
强烈的心悸感让他飞快跑开,变成一只甲壳虫钻进土里。
又过了几天,恐惧感渐渐消散。梅希望钻出泥土,在草丛里潜行,想着抓几条巨蟒打打牙祭。他发现天空中的漩涡变多了,这意味着黑色黏液的危险性也大大增强。
现在还能走到深渊边缘看一看,日后恐怕连靠近都没有可能了。
心脏又传来一阵刺痛,梅希望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爬啊爬,爬啊爬,终于爬到一片沙地前。沙地中间伫立着一棵通体漆黑的参天巨树,扭曲弯折的枝干上长满骷髅头形状的瘤疤。
梅希望变成的甲壳虫缓缓爬上沙地,两只复眼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他害怕这棵树,但他总想爬上去玩耍一番。他喜欢变成毛绒绒的蛾子,在骷髅头的眼眶里钻进钻出。
小小的甲壳虫爬着爬着就变成一只飞蛾,两条椭圆的触须得意地晃来晃去。
但下一秒,这只飞蛾僵在沙地上,小小的复眼里有大大的震惊。
他看见那些骷髅头形状的瘤疤里竟然爬出许许多多的大飞蛾,蛾群不断聚集抱团,使光秃秃的巨树变作枝繁叶茂的模样。
这棵树竟然活了!
恐惧感忽然爆发,梅希望翅膀一扇,飞快逃走。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靠近那棵树,只能远远地望上一眼。
他想不明白,好好的一棵死树怎么忽然就活了呢?
还有,我到底是谁?
梅希望每天都很茫然,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只有捕猎和进食的时候会开心一点。
时间流逝,不知道过去多少个寂寥的日夜。
这天,梅希望变成一条巨蟒,懒懒地盘绕在一棵树上。不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他掀了掀眼皮,没有转头去看。
咔咔咔……枯枝败叶不断被踩踏,发出轻微声响。
听见这越来越近的声音,梅希望终于从茂密的叶片中探出一个脑袋,朝下看去。
一个女人背着登山包,握着一把枪,慢慢走向深渊所在的方位。她察觉到窥探的目光,猛地抬起头。
梅希望与她大眼瞪小眼。
女人立刻举枪射击。
梅希望连忙躲到树干后面,变成人形,愤愤不平地喊道:“我都没偷袭你,你攻击我干嘛?”
“梅希望?”女人开口叫出一个奇怪的名字。
强烈的熟悉感让梅希望放下戒备,从树干后面探出脑袋,小声问道,“梅希望是什么?”
心脏怦怦狂跳,紧张感来得汹涌又莫名。
在梅希望直勾勾的逼视下,女人语气古怪地说道,“梅希望是你啊!你怎么了?”
梅希望指着自己挺翘的鼻尖,“我是梅希望?”
“是啊!你失忆了吗?”女人皱眉。
“我是梅希望?”梅希望神情恍惚地呢喃,熟悉感极为强烈,脑子里却依旧是一片空白。纠缠了他无数个日夜的问题似乎终于得到答案,但答案却不完全。
女人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忧心忡忡地问道,“你真的失忆了?”
梅希望眨了眨茫然的眼睛,问道,“我叫梅希望,然后呢?”
女人焦急地说道,“我也不知道然后,这得问你!祁阳他们去了哪里?你还记得吗?”
梅希望跳下巨树,走到女人身边,歪着脑袋重复询问,“我叫梅希望,然后呢?”
女人放下枪,闭了闭眼,强行压住猛烈翻腾的焦躁感。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从一个失忆的人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除非帮他恢复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