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老和山下(1 / 1)
在江南武林城西,老和山下的天目山路和西溪路之间,迷蒙夜色之下轰鸣的马达声回荡,车灯犹如幻影一般扭曲的一啸而过,这咆哮让阴影里的老和山显得犹如巨兽一般。自打前些年出了七十码和一系列震动全国的酒驾案后,这武林一地的二代们便把这飙车的地点移到了更偏僻的地方,虽然比起比邻的天目山路来,这西溪路不够宽大敞亮,可也胜在偏僻人少,监控也不多。最是适合干这夜半疯狂的勾当。
更加的不错的是,就眼前这一段路附近,并无什么大的小区。入夜之后,行人极少。这深夜之中,除去偶尔轰鸣着呼啸而过的豪车,显的分外宁静。这玩车的人动了,修车的人自然也动了,这西溪路上便有不少的修车厂。正对着西溪路修车厂的,是几栋有些孤零零的大楼,在高高的围墙将他们独立隔开,不见一丝光的楼房显得有几分阴森。白色的外墙上那一个个黑漆漆的窗口,在西溪路昏暗的灯光下,犹如一只只吞噬光芒的鬼眼。
偶尔那个窗口透出一点冷白的灯光,却越发让这房子显得阴冷了。便是四月过半,南方许多地方已经算得上入夏了,这山阴之处也不见半点燥热,更是听不见鸣虫之音。若不是那不时响起的轰鸣,竟绝似死地一般。
突然间,那楼房之中传来诡异的嚎叫打破了死寂,跟着几个窗户亮起,整个大楼犹如活过来了一般。一个个黑漆漆的窗户亮起白光,阴冷的感觉却是一下不见了,可那吵杂的喊叫、哭号、喝骂、怪叫,却让这大楼更添了一分诡异。一辆银白的轿跑呼啸而来,突然在那围墙之外停住了,一个短发竖起犹如刺猬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手里捏着罐啤酒,拉开另一边的车门搂出一个醉醺醺眼影深重的姑娘往她嘴里灌了口酒,指着那大楼说道:
“娘的!瞧瞧这,这就是七院,这些疯子,大半夜也不睡觉!”
“……”醉醺醺的姑娘眯着眼睛,似乎那窗户的光芒有些刺眼。女子不明的呢喃了几下,那年轻人哈哈大笑,在女子脸上用力的“啵”出了个响声,跟着把女子塞进了车里,上车继续轰鸣的向着西边的湿地方向去。
这显得怪异的大楼,在这武林城中也是声名赫赫,连着离他有些距离的那几栋大楼一起。这被称为武林第七医院的地方,便是武林人骂人之时常常出现的所在。作为一所治疗精神、心理疾病的专科三级甲等医院,在老百姓口中被成为“神经病医院”的七院,会出现在骂人的词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这一栋独立出来的大楼,第三号病房楼,不但是七院的住院部,那上三层窗户上了粗大钢条的更是院里上到医生护工,下到门卫保洁都谈之色变的重症区。
精神病,民间传说的神经病,从来都是以难以测度著称的。即使是专业的医生,也难以预料精神病人的行为模式,毕竟,这是一些三观和正常人全然不同的群体。所以,精神病医生一向是高危行业。这并不仅仅是说病人们的攻击性会伤害他们,而是在那些迥异的价值观世界观冲击下,心理稍微脆弱些的人,都会出现问题。
精神病医生变成精神病,甚至被病人忽悠到自杀的其实从来都不少。当然,这种奇葩级别的病人,并不是常见的。更多的病人大约还是能控制得住!
张大道,武林七院资深病人。七岁入院,至今已经八年,可以说大多七院的医生都不及他资深。自打七岁遭遇车祸之后,张大道先入儿童心理研究室,再入心理康复中心,最后转入精神科。在这院里一住就是八年,可谓是镇院之宝也不为过。
按照诊断,张大道自七岁目睹父母车祸身亡后遭遇巨大刺激,患有:精神分裂、人格分裂、妄想症等一系列疾病。所幸的是,因为并无攻击性,并未被转入重症区。
在大多数新入院的医生看来,这张小神棍是个奇人。虽然他们肯定不信这年轻孩子自称是十三代天师转世,更不可能提供朱砂、符纸、桃木剑什么的给他证明自己。但是对于某些病人被张大道忽悠住这件事情,便是许多主任专家也觉得不可思议。最后,医生们只能将原因归结为:病人和病人之间更有共同语言。这种奇葩的原因。
除去张大道外,这七院还有几个镇院之宝,首推的便是上到院长下到保洁,都称之为韩老的老精神病。这老头是个奇人,比起张大道来,这老头子更加是医院的传奇。据说当年许多病情严重的病人,跟着老头聊了几次之后居然痊愈出院了。当然,自打老头给几个病人弄的更加恶化,并让自己的主治医师成功成为自己的病友之后,医院便严禁他和其他病人接触。
除去张大道这个百毒不侵的跟着老头接触后也没多大变化,依旧被允许往老头跟前凑外,其他病人都被限制靠近这老头。用医生的话说,韩老头是拿医院当养老院用,停药好几年的韩老头是七院里唯一一个比张大道资深的病人。
相比起张大道自认是三代天师转世,这老头在不正常程度上也要远胜几分。虽然老头看着跟个退休老干部似的,比起院里的几个老专家还像专家几分,可依旧改变不了是个精神病的事实。连着老头的儿女,除去年节也不见来探望的,这两年来更是完全没来过一次。
当然,韩老头也不在乎这个,倒是许多被老头忽悠痊愈了的病人,常常会回来看望老头。还一口一个老师叫的亲切非常!
对于这个张大道嘴里虽然说不在乎,心里却还是有些羡慕的。若是龙虎山的那些徒子徒孙也来看看他,想必也是极美的。当然,张大道很明白,这事情真传龙虎山上去,当代张天师肯定当他疯了。事实上,整个七院除去一些病人外,大家都觉得他是疯了。
住院楼的喧闹渐渐平息下来,即便某个自称百毒不侵的病人,在安定的作用下也掀不起什么浪头来。西溪路上呼啸而过的车间隔越来越长,好久不见一辆。安静的下半夜里,隐隐能听见老和山上鸣虫的叫声。天色渐白,天明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