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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怪物的爱(2 / 2)

每分每秒都渴望吞噬舔吮虫母的活巢一张一合地痉挛蠕动着,小怪物猩红的竖瞳两端变得更加尖锐,连接凝聚至尾勾的长发不受控制地探出更多丝缕,宛若血管脉络,一点点延伸,然后去触碰祂渴望的“宝物”。

阿舍尔后脑发麻,在被那掺杂着战栗和贪婪的威胁摄住感知的瞬间,他已经被怪物扑倒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被吸引的怪物甚至无法保持自己的原型,祂藏于脊背之后的血肉溃散,向四周延伸,在落地护住青年后脑勺的同时,盘成了一具笼罩了彼此的巢。

面对始初虫种生理上的战栗,演变成了另一种被侵略的不安。

“旦尔塔!你要做什么?”

阿舍尔抵着旦尔塔的肩头脑袋后仰,却几乎是主动缩到背后的巢内。

——那巢,本就是小怪物自己。

隐没了星光的黑暗里,怪物低头,凑近到青年面前,然后用嘴唇蹭了蹭对方的额心。

祂迫切地想要一切更加深入的碰触,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只能一点点地试探,顺便借含含糊糊的呼唤缓解虫母身上的僵硬。

“妈妈……阿舍尔……”

饱含羞耻和禁忌的称呼愈发催化一切。

“……好喜欢,好喜欢妈妈……喜欢舍舍……”

习惯性叫“妈妈”的叠词被旦尔塔自发地替换成了祂对虫母专属的称谓,在嗅闻对方身上香气的同时,怪物的思维里产生了一种对比。

“舍舍……妈妈,有谁这样叫过妈妈吗?”

阿舍尔抿唇,神色隐隐羞恼,只别开头不愿意理会。

只是他强硬想要维持的冷淡,根本经不住小怪物厚着脸皮舔上他唇角的动作。

呼吸交缠间,最先投降的是羞耻心尚存的阿舍尔:“没、没有。”

谁会这样叫他啊?

不符合贵族之间的交往距离,也不符合姓与名的叫法规则,可偏偏眼前的怪物硬生生给自己杀出了条新路,得到了一个独属于祂的称呼。

“舍舍。”

舍舍、舍舍、舍舍……

祂的妈妈、祂的舍舍。

旦尔塔呼唤着这个可爱的昵称,然后在青年想要张嘴制止的时候,凭借本能贴了上去。

哪怕是拟态成人型的怪物,舌头也依旧是长而灵活,尖端分叉类似爬行动物,敏锐到足以感知一切变化。

包括青年喉咙的轻颤和吞咽的动态。

于是祂钻得更深了。

这一刻,阿舍尔的呼吸节凑几乎完全被怪物接管。

曾经吞咽幼卵被擦拭眼泪的羞耻心上涌,阿舍尔艰难地在旦尔塔留给自己片刻的喘息时间里开口。

“……不可以,”他深深喘了一口气,“不要那样……蹭我的喉咙……”

平日里随时可说出来的词汇,这一次却无比地烫嘴。

小怪物盯着青年湿漉漉的嘴唇,又看了看对方漫着水光的眼眸,乖巧应声。

在虫母面前,哪怕祂上一秒再以下犯上,下一秒也会披上羊皮,变成妈妈的乖孩子。

祂说:“听舍舍的。”

祂想到了下午时展现在所有家族子嗣面前的“奖励”,想到了那个落在自己的额头上一触即离的湿润。

愈发聪慧的旦尔塔在大脑里出现了一个答案——利用。

用吻、用拥抱、用安抚作为奖励,祂珍视渴望的轻触,其实有十分都是虫母故意做给其他子嗣看的,因为妈妈要告诉它们一个道理——

听话才能得到奖励。

祂在一点一点的摸索中心知肚明。

祂也明白,这是一场来自母亲的利用。

怪物的心脏也会难受吗?或许也是会的,在其他家族成员艳羡的同时,接受虫母额间吻的祂则一边不受控制地痴迷,一边拟人态的胸腔闷闷发痛。

……好奇怪。

为什么会感觉难受呢?

明明……

明明已经得到妈妈的碰触了。

祂紧紧盯着青年因为吻而涣散的眼瞳,天生苍白的肌肤晕染着红,倒映在旦尔塔深邃的的瞳孔深处。

“妈妈……”祂想要独自霸占的珍宝。

没有任何一个雄性虫族能够拒绝这样的虫母。

祂也不能。

……

对亲吻仅仅有理论性浅薄了解的阿舍尔仰头无声喘息,他挣不开对方的禁锢,本以为落下来的吻会依旧如之前那般狂风骤雨,带着一种想要深入他喉咙深处的恐怖侵略性。

但事实却相反。

这个年纪连丁丁都没有长出来的小怪物,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祂正如阿舍尔拒绝的那般,放缓了力气,也不再让分叉的舌尖那么深入。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动物之间相互交流的舔舐。

野性中透着一丝纯情,青涩里却又饱含爱欲望。

最初是嘴唇,然后是牙齿,再后来是缩在口腔内的舌尖。

不带有任何技巧,只是单纯的舔。

温和柔软到惹人沉沦。

这样的碰触不比暴风雨的吻那般叫人迷乱,却会令人在清醒中一寸一寸被羞耻侵蚀。

甚至在阿舍尔耳廓全红的同时,他还能抽出几分理智思考现在的情况。

——旦尔塔喜欢他。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某些细节先前也可见端倪,只是阿舍尔之前以好感值60度的及格线做衡量,才导致前不久的了然。

敏感的舌尖被含着舔了一下。

黏黏糊糊的触感让阿舍尔回神,于同时包裹着他们彼此的巨大肉巢中对上了小怪物的眼睛。

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是一片弥漫在他脸上潮湿的红。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疑问出现在阿舍尔的脑海——

先是夜不能寐的散步,然后是贴上来的小怪物,对方的动作里带着被隐藏地很好的试探,在这个夜里碰触着阿舍尔的底线。

这道底线本该结结实实地横在阿舍尔心里,但地质重构下被保护的经历却让他的心态有了微妙的变化。

但这点变化不该在此刻被另一个当事人察觉——至少不该在好感值只有65的时候。

“……旦尔塔。”

意乱情迷的声音冷却几分,阿舍尔平缓着呼气,褪去了那层潮红后的柔软,那张出色的面庞上浮现了原有的冷意。

始初虫种停了下来。

祂可以聪慧到试探阿舍尔的底线,自然也能发现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

但这一次,学聪明了的小怪物先发制人,“……妈妈,那时候在利用我,对吗?”

阿舍尔心中微窒,他瞬间就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

冷淡下来的目光里重新凝聚着审视和质疑,那股劲儿冰冷到怪物都觉得难受。

小怪物太聪明了,或者说进步的速度过于惊人,从贫瘠的荒野诞生至今,仅仅凭借从阿舍尔身上得到的信息,就迅速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怎么可能不让人警惕。

试想一只迟钝不知思考的怪物和一只聪慧善于学习的怪物站在一起,谁更可怕,显而易见。

假以时日……阿舍尔甚至无法确定对方会成长至什么程度。

危险!

这是任何生命,在面对强大于自己的未知存在时,都会跳出来的第一想法。

冷凝下来的空气中是阿舍尔防备的目光,而语出惊人的小怪物则低头又在青年的唇瓣上舔了舔。

褪下薄红的高敏感皮肤再一次得到光顾,变成了一种水淋淋的粉。

“舍舍好坏。”祂说:“利用我,还防备我。”

旦尔塔深色的指尖点了点坠在阿舍尔锁骨间的项链。

那颗由怪物心脏碎片构成的宝石正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可以相信我的。”

怪物甘愿献出心脏的对象,自然也将得到怪物独一无二的偏爱。

阿舍尔沉默。

在被点破之后,他没什么好辩驳的,利用是真的、防备也是真的。

虽然模拟器给了他存档读档的机会,甚至能抹除他对死亡疼痛的感觉,可阿舍尔怎么可能忘记自己最一开始被怪物抹杀的悚然。

不惧怕死亡,不代表他能忘记死亡。

因此从他和始初虫种“和平共处”的那一天开始,“共存”与“利用”这四个字就刻在了阿舍尔的大脑里。

阿舍尔闭了闭眼,随即睫毛之下绽开的铅灰色眼瞳依旧理智清醒,不曾因为怪物的示弱而动摇半分。

“旦尔塔,放开我。”

冷漠清醒,警惕十足。

被叫到了名字的怪物慢吞吞拉远了自己和青年之间的距离,似乎一如之前那样,听话驯服,完全以虫母的命令为主。

肉巢在阿舍尔的疏离之下退开,重新缩到了怪物的身体里。

从草地上站起来,阿舍尔拍了怕沾在身上的草枝,才迎着夜色,看向时刻低头注视自己的小怪物。

一时的静默后,最先开口的是旦尔塔,“我,喜欢妈妈、喜欢舍舍。”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是祂偶然在阿舍尔溢出的精神力中发现的新词汇,于是祂也活学活用。

阿舍尔沉默,旦尔塔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感情变化并不假,只是他无法确定一只怪物的感情留存时间会有多久。

被质疑的小怪物自顾自道:“所以……可以利用我。”

阿舍尔没有回答。

夜间的沼泽湿地就像是一座巨大萤火虫乐园,星球活跃期的危险被隔绝在这片平静区之外,以至于这里梦幻又安宁。

暖黄色的萤火散落在半空,虚虚实实,几乎将他们笼罩在一片独立的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