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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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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的感觉陌生又熟悉,带给人错觉。恶女深陷其中,分辨不出心跳缘故。

姜循茫然地?想。

她是回味当年那半途而废的未尽情爱呢,还是喜欢江鹭年轻好看的身体,或是被?东京的事弄得烦闷想找新玩具,或是……再次心动了?

人可以踏入同一条河,整整两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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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春雨绵延,覆盖整座古城。

在入睡前,长乐公主?暮灵竹向皇帝请安,聆听皇帝对她今日无用善心的批评。皇帝没说太多,许是念着今日是她生辰,许是他病得精神不济。

暮灵竹安静地?回到自己的寝宫中,屏退所有宫人。

这里所有的宫人都是在她出了冷宫后,皇帝为她新安排的。她的旧宫人只有一个老?嬷嬷,早在她十二岁时?病逝于冷宫。

冷宫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它在幼年时?带走暮灵竹母亲,在少?女时?带走暮灵竹的奶嬷嬷。今日暮灵竹刚过了十四岁生辰,她发誓绝不让自己认识的冷宫宫人无故病死。

暮灵竹在自己的寝宫内宫中,叩拜了早逝的母亲和嬷嬷。她知道皇帝不喜欢她回忆那些脆弱故人,便只在自己寝宫做这些。

她不能惹皇帝生气,不能招太子厌恶……毕竟,她再不想回去冷宫了。

而做完这些后,暮灵竹吃力地?掀开?宫殿中床板下?的一块砖,从砖下?掩藏的小小空间中,取出一方木匣子。

暮灵竹用帕子擦干净匣子上?的灰土,轻轻打开?匣子。匣中静静地?放置一卷画轴,暮灵竹坐在地?上?靠着床木,一点点打开?画轴——

画中用并不娴熟的手法,画了一个少?年人像。

少?年眉目稚嫩却朝气蓬勃,如山似水,身量又如春柳般,修长高挑。他牵马立在古树下?,侧身而立的样子,像一把尚未出世?的绝世?宝剑,锋利十分。

但他看向画工的方向,露出随意的爽朗的笑容。这笑容如绿野复苏,如月光照川。

暮灵竹贫瘠枯败的心灵,在画中少?年的笑容下?,一次次得到抚慰,一次次获得力量——她借此熬过冷宫那么多年的日子,熬到今日出头。

而旁观者若仔细看,便会诧异地?发现,这画中少?年的面貌,其实是有几分眼熟的……

暮灵竹轻轻闭上?眼,回忆起今日自己那救命恩人的模样。

他长身而立,眼眸含笑,轮廓流畅瘦朗,有着一副温润如玉十分可靠的文?官模样。

这世?上?好看的郎君与美丽的娘子一样珍贵,圈中人人都认识。暮灵竹当时?一言未发,但她后来有听周围人聊天。原来,那就是上?一届的科考廷魁,如今在开?封府任职的叶白叶郎君。

此夜此时?,暮灵竹手指抚摸自己画中少?年的一眉一眼。

她闭上?眼,抱着画像噙笑入睡:

她今日发现了一桩秘密。

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她会保护秘密保护他,不告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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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寂牵着马,和撑伞的姜芜行在寒夜御道上?。

张寂在前沉默地?走,想着自己在宫中查到的真相。

五条大虫,尽死在江小世?子手下?。张寂入宫,本是怕太子和世?子发生冲突,闹出人命。但他检查五条大虫的尸体时?,在其中一具尸体上?,发现了和章淞之死十分类似的痕迹。

那只野兽死得非常平静,外表的伤痕是掩饰,不致命。真正?致死的,是野兽被?人用内力摧毁的内脏。

张寂剖开?五头野兽的尸体,检查之后,大约猜出了那只野兽和其他野兽死因不同的原因:

江鹭太累了。

江鹭打到最后,已经撑不住了。可他不能倒下?,他急需结束和野兽的战斗,便用内力震碎那野兽。他的剑虽刺了野兽身体,却因失了力气并不致命。

人人都知道江鹭会武功,也没人去那么仔细地?检查野兽的尸体。只有一直在查章淞死亡真相的张寂,在这一夜,终于寻到了些蛛丝马迹。

杀人嫌犯一一排除,最后凶手只锁定在几人身上?。

如果世?子真的杀了人,哪怕尊贵如世?子,也应为他的残忍嗜血付出代价。

如今,张寂只剩下?去剖开?章淞的尸体,和野兽尸体进行对比。可那章夫人始终不同意。章淞已经下?葬,张寂如何剖尸?

张寂在雨夜中边走边想,他不在意淋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的那把伞,却举到了他头顶。

张寂回头,看到姜芜在雨帘后羸弱的身形,梨花照水一般,纤弱可怜。

他看她半晌,她仍坚持为他举伞。她眼中盈盈噙水,分明有些伤心,却并不肯走。

雨水哗哗,张寂的冷漠,便在她这双含着泪的固执眼中,微微软了一些。

张寂侧过脸,淡声:“下?次再在御花园中到处走,惹到贵人,我便不帮你了。”

姜芜轻声:“我见到你离席,我想找你……我不认识其他人,只认识你和循循。循循不喜欢我,人也不在,我看到你,就忍不住跟上?……对不起师兄,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那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麻烦。姜芜只是在御花园中遇到一个犹豫着要不要参加公主?庆生宴的后妃,那后妃撞见他们?,心中羞怒,将火发到姜芜身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姜芜好像总遇到这种事。她好像总在受到伤害,被?人欺凌,再惶惶四顾。而每一次,他都恰好遇到——

这种巧合,让张寂垂眸,若有所思地?打量姜芜。

姜芜颤一下?,缩到伞下?,嗫嚅恳求:“师兄,太冷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她仰头用期待眼神望他,张寂无言半晌。他转而想到姜家的复杂,而自己带她回来……他轻轻点头。

姜芜当即露出笑,眼眸如玉水,玉波动人。

张寂不禁多看了一眼,将自己的疑心打消。

算了,这世?上?怎么可能人人都如姜循一样生了一个爱招惹是非的性子呢?姜循爱装腔作?势,不代表姜家女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姜芜是如此的羸弱、可怜……

张寂发觉自己念头似乎多余了些,连忙收回。他让自己专注去想一件事:

该怎么探查世?子,在不挖章淞尸体的可能下?,确定真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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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张寂挂念了一夜的江鹭,头痛欲裂。

日光从帐外照入,落到他眼皮上?,轻轻晃动之下?,他便立刻醒来。

周身沉痛,口干舌燥,尽是不舒服。

江鹭扶着床板起身,手撑着额头,强忍自己的头痛。他手摸到床板时?,一个激灵,发觉不对劲。

他瞬间睁开?眼,回过头——

一派凌乱的床褥,男子衣物扔得到处都是,细绫带子搭在床边缘,他自己亦是衣衫不整,中衣微敞。他低头看去,见胸膛包扎的纱布浸出了一点血渍。

他又看到一异处:他的手背上?,沾了一片氤氲红色,细看之下?,不知是女子的胭脂还是口脂。

江鹭大脑空白,他尽量保持冷静,继续朝后看去。

这一次,他看到床褥后浓如墨的长发下?,露出一张秀美的美人脸。美人大概被?他的一番动静吵醒了,正?睁着一双乌泠泠的眼睛,要笑不笑地?观察他。

她平时?盛装出面,如今在褥下?脂粉不施,脸如雪一样白。她没有了往日的明艳逼人,多了些柔弱清薄的脆弱美。

就像当年的阿宁一样……

停!

不能再想阿宁了,也不能再想姜循了。

江鹭僵坐着,许久没出声。他如今清醒,努力回忆昨夜,脑中只有一些二人气息缠绵的片段。这让他面色顿红,他又想起了自己将她扣在怀中……

她求着说“不要”,他却置若罔闻。

江鹭面无血色,扣着床沿的手用力得发白。

姜循用褥子裹住自己,欣赏他的恐惧与挣扎。她实在爱看他从云端跌落下?来的狼狈模样,他越是脸色红白交加,她越是兴奋难言——

谁不爱看小世?子白璧微瑕啊。

姜循见江鹭脸上?神色变来变去。

他倒是沉静,没有做出一副受辱并质问她的模样。这是他的高洁,她一贯喜欢。她见他呆坐半天,目光落在她身上?,神情又开?始挣扎。

姜循心想:按照她对江鹭的了解,他下?一句,就应该说要负责了吧……

江鹭想负责的话,含在喉咙中,半晌吐不出来。

他僵扣着床沿,心知自己说出负责的话,也是自取其辱。他早在多年前将世?子妃的选项送到了她手中,她不屑一顾,弃而走之。

她是未来太子妃!

她不可能嫁他,她对他的要求其实只有一则——

做她的入幕之宾,做她的棋子傀儡,和她狼狈为奸。

可“入幕之宾”四个字,如同一巴掌拍在江鹭脸上?。堂堂南康世?子,岂能受这种羞辱?

姜循看他那样子,脸也沉了下?去:什么表情?她辱没了他?

姜循已然不耐烦,掀开?褥子起身。他蓦地?闭眼,听到姜循慵懒的声音:“穿着衣服呢。”

他镇定半晌,才睁眼看她。

他道:“……你这叫穿着衣物?”

姜循:“……中衣不是衣服?”

他一言不发,垂下?眼,分明羞赧,却快速地?从床上?找到一件衫子。也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她的,他先披到她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