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2)
段枫和安娅从西域走,再?深入阿鲁国。阿鲁国和凉城开?战之时,段枫陪安娅悄悄打?探消息,和安娅的旧部尝试联络,欲从内部瓦解伯玉的势力。
安娅被暮逊那样骗过后,此次便分外谨慎小心。她没有把握的故人,便压根不见。段枫为此心酸又欣慰:若安娅能独当一面,日后他若是……也放心很多。
他原本必然是会与江鹭一同回到凉城的。收复凉城岂能只靠江鹭?坚守凉城这样的事,更应由段家人来做。但是江鹭劝他为安娅找活路,又和他玩笑,问他难道不信江鹭。
段枫岂会不信?
走到今日,他最信任的,便是江鹭了。
某一夜段枫回来时,安娅道:“我昨天见了一位伯伯。那伯伯语音模糊,我怀疑他会背叛我,当下便找借口走了。但是到今日,我出去刺探时,也没见有人跟踪我。我这样的旧阿鲁国公主,伯玉岂会放过?所以我怀疑,伯玉此时不在阿鲁国。”
段枫一怔:“他去前?线了?”
但是不对?啊——“他若是去前?线,为什么隐瞒了这个消息?君王亲临前?线,对?兵士向来是一种激励认可。他若是当真去,岂会隐瞒?莫非是怕二?郎知道,采取新的战术?”
安娅不屑道:“伯玉是我舅舅。我这个舅舅根本不擅长打?仗,不然也不会被我父王遣出去。他手下可能有名将,但他自己不是。他当年发动那样的阴谋……便说明他只会阴谋诡异,不擅长堂堂正正的战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战场?”
段枫眉心轻轻一压。
他低声:“那么,只剩一种可能了——伯玉去大魏了。”
这个消息透着?几分古怪,让段枫一瞬间想到当年凉城那一夜的火。他遍体生寒,头一瞬发晕,勉强让自己不要回忆当年。
段枫走到桌前?便开?始写信:“这个消息很重要,我得?让二?郎知道,提防伯玉。”
安娅:“可是小段将军,这只是我从我伯伯行踪那里?猜出来的。没有证实的消息,会不会害了江郎君?”
段枫弯眸笑:“没关系,我都写出来,让二?郎自己判断。他如今可威风了,当主帅嘛,哪能连消息真假都查不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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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上旬,大魏东京连发数旨,要求南康王府配合陇右诸军平定祸乱,拔军镇压江鹭。
天下哗然。
内侍省连发十道金牌。此时军情已与上月不同。若说上月朝堂旨意模糊说法含糊,此月便明确非常,直接指江鹭为叛军,夺凉城为割据之势。
东京诏书传遍天下,说江鹭狼子野心,分明意图颠覆大魏。大魏诸军,当共征讨此贼。而南康王府养出此贼,既然自称与贼断绝关系,那南康王府当为天下表,主动出军伐贼。
十道金牌的含义不言而喻,南康王府终是领旨,不得?不动身,三万军马出行。
而在金牌发出前?的上月,江飞瑛其实已经带着?亲信,私下离开?建康,和姜循一道前?往西北。
当十道金牌的旨意紧迫为天下人津津乐道时,江飞瑛和姜循已经身在甘州。
姜循在茶馆中听到十道金牌的事,仍慢条斯理地喝完了茶,留了铜钱在桌上,才和玲珑一道出门,前?去她们?的马车方向。
北地风气干燥,街上胡人多了很多,大魏人也更加人高?马大些。街衢上人流不比东京,颇有些荒凉。而在这人来人往中,姜循这样夭桃秾李、又高?贵典雅的美人,便比在东京、建康都更吸引些人。
姜循和一络腮胡子、眉间有痣的男人擦肩而过。
那男人走路走得?撞人,还要回头来多看姜循一眼。
姜循淡然自若地上了马车,车中另一女声音凉凉响起:“那人看你都看得?走不动路了。”
说话?的人,是江飞瑛。
姜循低头整理自己衣襟,微笑:“他走不动路,和我有何干系?若不是郡主怕被人认出,我又怕那些卫士不够仔细,何必亲自下车呢?”
江飞瑛靠着?车壁,若有所思:“方才那个胡人,这几天,我们?已经偶遇三次了。”
姜循:“你不是在查那人吗?”
江飞瑛:“只是怀疑。我不觉得?有男子会不停和我们?偶遇,可是这已经不是最近的特例了……姜循,你很容易吸引男人。”
面无表情时让人觉得?高?贵冷艳,一颦一笑又有妩媚明丽的美。偏她还不是木头美人,擅用她的美貌为她谋利……姜循这样,江鹭知道吗?
亦或者?,江鹭也曾这样被姜循拿捏过?
江飞瑛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说呢?她总觉得?姜循勾引了自己弟弟。
美人不见多少真心,弟弟却已晕头转向。而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弟弟被人如此拿捏。
姜循不愿和她讨论自己对?郎君们?的吸引力,她说起在茶馆中听到的消息:“这个时候,南康王应当接旨了。”
江飞瑛顺势转话?题:“我爹年岁大了,早年军中生涯落了病,这些年军中之事都是我在管。三万军马拔营北上,名义上是我带军。让他们?慢慢走吧……这多亏你的主意,才让我的兵马能离开?南方。”
江飞瑛暗有所指:“你有这种本事,之前?怎么不用?”
她说的是,姜循重新和东京联系,让叶白配合他们?。姜循的造反和叶白不谋而合,江飞瑛的军队想离开?南方,和江鹭汇合……那必然需要东京的旨意。
可叶白不算和姜循完全同行,姜循自然不会说出来让人不安。
江飞瑛只敏锐觉得?,凭什么东京会听姜循的安排?姜循和那位叶郎君,是否关系过于亲密?那她弟弟算什么?
而且——姜循说:“我师兄此时应该还没到岭南。好教郡主知道,我师兄昔日掌管十万禁军。叶白说禁军如今不听管,我给阿芜写信,让阿芜想办法救我师兄出来。”
“叶白”这个名字,让江飞瑛听几次,皱几次眉。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多心,自己的错觉。
姜循蹙一蹙眉:“可惜张子夜为人刻板,从来和我对?着?来。阿芜说不动他……这次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出手。”
江飞瑛盯着?姜循:又冒出来一个郎君。
一个一个又一个。
江鹭知道姜循这样吗?
江飞瑛端详姜循。
半月同行,姜循看着?越来越羸弱,越来越苍白。这就好像是一朵芍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地凋零,快得?让江飞瑛暗自心惊。起初江飞瑛以为是姜循身体娇弱,水土不服……但是水土不服也不服了大半个月了,怎能不见半分好,还越来越差?
何况姜循一直在吃药。
江飞瑛看她淡然地端着?那黑漆漆的药汁边吹边饮。那般苦的药汁,姜循饮得?面不改色,还一派贵女端庄美,让江飞瑛几分敬佩。
江飞瑛:“你吃的什么药?你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姜循撩目:“嗯?你关心?”
江飞瑛飞快:“我不关心你,我关心夜白。我怕好不容易见了夜白,夜白却要当鳏夫。那我又何必北上?”
鳏夫……
姜循莞尔。
姜循忽然听到外面简简的咳嗽声,而江飞瑛那边,手下也在车门外低声汇报。于是,江飞瑛打?开?车帘,姜循凑到车窗前?,看到半空中有鹰低低飞过天穹,从一片鳞瓦间穿梭而去。
姜循:“这是段枫的鹰。”
她朝江飞瑛解释:“阿鹭昔日和我联络时,用过这种方式。”
江飞瑛:“不用你告诉我。这是我南康王府特意训练的联络方式。”
说话?间,姜循便见江飞瑛快速地从座下暗格里?取出几样在姜循看来只是一堆木头的东西。江飞瑛快速地一组,一把很小的弩便出现在她手中。
姜循看得?目瞪口呆,眼见江飞瑛靠着?车壁,手中那张弩朝外突地刺出一箭,天空中那只鹰便被射了下来。
姜循:“……”
姜循提醒道:“如果?这真的是段枫的鹰的话?,他很可能有要事联络阿鹭。你就这么射下来了?”
江飞瑛:“段家人……呵,刚入西北,诸事不通,我看看姓段的想找夜白做什么,又有何妨?那是我弟弟。”
姜循冷笑。
她从来不认同江飞瑛这种霸道。她一直觉得?正是江飞瑛独断专行,才让江鹭步步后退,不得?不让着?他姐姐。但是……此时江飞瑛把鹰射下来了,不看白不看。
姜循便忍着?火气,等?卫士把鹰捡回来后,和江飞瑛一同看鹰腿上绑着?的纸条消息——
“伯玉疑似去大魏了。”
姜循一怔,垂下眼。
她手指焦躁地敲着?案木:西北诸军出行,南方军队出行,现在伯玉也来了。朝廷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江鹭死在其中了。
不对?,伯玉一个外族人,悄然到大魏……
姜循睫毛轻颤,忽而想到了当年凉城夜火的那场阴谋。
她正沉吟着?,江飞瑛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急急从座下的暗格中翻出一本帛卷,快速翻看。江飞瑛颇为急促,让姜循一道看:
“身高?八尺,手臂近膝。下腮多胡,毛发旺盛,眉心有痣……那个胡人!”
姜循抬眸:“这是谁?”
江飞瑛握紧卷轴,冷然:“你不是一直不知道你到建康府为何整整三日,我才来见你吗?因为我当时悄悄离开?建康府了。夜白逼出来的诏书传遍天下,我自然看到了,我当时想查伯玉……只是我不能离开?建康太久,怕被朝堂发觉,才没有见到伯玉。”
姜循盯着?江飞瑛在卷轴上查到的这些信息,再?联系到段枫的消息,她轻声:“……那人是伯玉。”
姜循:“他一直在看我。”
……若那人是伯玉,那人一直盯着?她,便不寻常了。
很大的可能是——伯玉认识姜循。
为什么会认识?
江飞瑛拳头握得?发抖:“我要杀伯玉。”
姜循:“让我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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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东京皇宫中,暮灵竹正艰难地翻看那些奏折。
看奏折对?她来说都有些难……朝中大臣们?各个博学多才,最没文?墨的,都比她这样识字没几天的人强。许多折子的典故,他人说起来轻描淡写,暮灵竹却需要翻很多书才能看懂。
但她必须看。
她做摄政公主的时间实在太短,而周围没有人特意停下等?她。此时暮灵竹坐在御书房中,一旁的叶白坐在另一桌,他红批的速度,比她看折子还要快。
暮灵竹好生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