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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2 / 2)

怔怔地看着宋雁西,一脸呆滞地说道:“你没见过她,你不知道我是多喜欢她,巴不得她能有你三姐的一半娴静我就知足了,可是她一天天上蹿下跳的,像是只猫儿一样。我就打她,罚她,她就越是和我对着干,可是不晓得我这心里其实是舍不得的。”

她一边哭一边说,说得激动了,一把抓住宋雁西的手,“我昨晚梦见她,我叫她死在外头别回来了,你说我怎么这样狠心,她心里该是多难过的,我……”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精神终于绷不住,痛声大哭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想是哭累了,声音才慢慢小去,只是嘴里仍旧念叨着自责的话。

宋雁西原本是打算多陪她一会儿的,但是外面有丫鬟来找,说是请来的做丧事的僧人已经来了。

她便让丫鬟照看着宋太太,自己出去。

也亏得萧渝澜师徒还在这里,跟着帮忙,这会儿家里上下已经到处挂满了黑白交替的挽幛,大门口的灯罩子也蒙上了白纸。

贺家温家那边都打发人过来吊唁,还有陈太太也来了。

宋雁西一时想不起自己认识这么一位姓陈的太太,还是对方提起丈夫,宋雁西才想起来,是那位慈善家,但没想到她太太如此朴素。

因为对方是女眷,宋德仁没有正式成婚,他那俩通房是断然不能出来招呼客人的,所以宋雁西只能亲自作陪。

等送走了陈太太,已经彻底天黑了。

灵堂也彻底搭建好,各路菩萨使者画像雕像都纷纷摆好,请来做法念经的僧人们纷纷坐在灵堂前的左右,铙啊钵啊唢呐木鱼的,几样重重叠叠声音跟僧人们念经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方有了些样子。

宋玉芝起身来了,丫鬟拿了蒲团给她垫着,她就这样在灵前跪着。

宋雁西原本想让人去劝,怕她身体受不住,但转头一想,还是作罢了。

因是横死,按照这里的规矩,这经就念了七天,然后便要直接出殡,不能在家里多停灵的。

宋雁西不知道宋太太是怎样与宋家族人们交涉的,反正最终还是给宋慈慈争取了进入宋家的祖坟地。

这是十分难得的。

宋雁西想,宋太太这做母亲的不是不爱女儿,这是爱的方式不对罢了。

丧事结束,家里忽然变得冷清了许多,宋雁西连续忙了这几天,里里外外都是她一手操办,还要抽空出来招呼客人,其实早就已经累得不行了。

然才出了殡,警察厅就来人,叫他们去签字,那藏得很好的于慧慧终于抓住了,而且很快就判了绞刑,就在二十三号。

宋雁西想,多半是牛大头在后面出力的吧,这会儿只怕他比谁都巴不得于慧慧赶紧死了才好。

他自己本身也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于慧慧或多或少是知晓一些的。

很快过了宋慈慈的头七,宋雁西当晚就将宋慈慈送走了。

这一走便将是陌路之人。

虽没有怎么相处,但这姐妹之情却是在的,送走宋慈慈后,她自己在屋子里闷了一天。

第二天,就是二十三号。

她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陶陶不放心守在床前,见她起来连忙打水伺候洗漱,“早上五少爷就来接了三小姐过去,听说要一起去看于慧慧行刑呢。”

宋雁西听罢,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只是掐了掐手指,“没死?”

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等到三点多的时候,也去看行刑的萧渝澜师徒回来了,只跟宋雁西说道:“那牛雪珠胆子好大,跑来劫法场呢!不过于慧慧身上的伤重,没走多远就死在半路上了。”

宋雁西听了,却是不这样认为的,“只怕不是为了救她妈,是为了她妈口里的秘密吧。你不会以为牛雪珠会这样放过牛大头吧?”

可不是呢,没经过事实确认,牛大头就因为报纸上说他和于慧慧生不出这样漂亮的女儿,就认定了牛雪珠是野种,从而将她赶出家门。

牛雪珠那样眦睚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样作罢了?

萧渝澜一听这话,拍手叫好,“那正好,她最好把牛大头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抖出去,指不定于慧慧还藏着证据留了一手呢。”这样也免得萧家这边为了提防牛大头伤神费力。

青白听到徒弟这天真无邪的话,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想什么美事呢?那牛雪珠又不傻,一次把牛大头弄死了,对她能有什么好处?留着的话隔三差五就要挟他一回,要什么有什么。不过这父女俩也是,于慧慧在街头流落的时候居然找不着,还不如警察厅那帮人。”

萧渝澜傻在原地,后来不知道想了什么,很是愤愤不平道:“明明晓得他们是坏人,为何不能直接将他们杀了?”

宋雁西对于萧渝澜提出这种天真的问题,丝毫不意外,“天地间自有法则,虽然所有人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但其实大部份人会在人生的旅途中,可能因为一件小事一个决定而改变人生,好或是坏,全由着他们自己来做主,我们玄门中人是不可干预的。”

谁也不知道蝴蝶效应最终的走向是什么。

如果一定要插手,等着遭天谴吧。

至于牛雪珠,从前她到底是好是坏宋雁西不知道,但是从她打算用那些事情来要挟她父亲的时候,可能就已经偏离了玄门之路。

休息了两天,宋雁西原本打算去接宋玉芝回来,但她决定留在宋家陪着宋太太了。

宋慈慈的事情,让宋太太不只是白了头,而且心底似乎也试图在放下那根深蒂固的旧思想。

听说是她主动请求宋玉芝留下的,也好弥补以往她的过错。

至于宋雁西这里,她不敢开口,从宋雁西主持宋慈慈葬礼的时候,她就看了出来,这个女儿完美遗传了她父亲的智慧,更有着陆家那边才有的果断和大胆。

所以她想,即便她开了口,这个女儿也不见得会回来跟自己这个老太太一起住。

而对于宋雁西来说,宋玉芝其实不住在这里,更好一些。

胶卷中那么多少女的魂魄等着她送走呢,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忙,她也没有办法照顾宋玉芝。

于是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宋雁西几乎每晚都要送走一位。

可到了最后一个时,她如何也不愿意走了。

“我不能走,孙濯还等着我救他。”女鬼叫何沅儿,身上穿着旧式的丝绸大褂子,下身是同色的灯笼裤,看着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前面送走的那些少女,有的是宋雁西给讲道理,有的则是单纯的想见某一个人或是想要某一件东西。

宋雁西满足了她们,所以心甘情愿地走,可是这位何沅儿要救的人,宋雁西怎么都没查到。

“我不是和你说了,没这人。”宋雁西替她查过,这人不存在,所以觉得可能是时间太久,她记错了,“名字是不是错了?”毕竟这何沅儿死前受了重创,魂魄不全,记忆混乱残缺,记错也实属正常。

何沅儿摇着头,“我怎么会记错呢?”说着,又将对方的地址姓名重新说了一遍。

但是那个地址早就炸毁了,宋雁西觉得人可能也没了,便道:“也许他已经不在了。”

何沅儿听了很是难过,最后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在为难宋雁西,便想回家看看父母。

她家并不在北平,而是北平外一个小镇子上,家里殷实富贵,有数不尽的田产。

宋雁西第二天便喊了萧渝澜送自己过去。

这一阵子,萧渝澜也被宋雁西这样使唤着去了周边不少地方,所以也晓得宋雁西去这小镇子做什么,就问道:“还有几个?”

师父没有跟过来,就他们两人单独出行,变相也算是约会,于是萧渝澜的心情十分雀跃。

“最后一个了,她要找一个叫孙濯的人,好像是她未婚夫,不过查无此人。”

“孙濯,好像哪里听过呢。”萧渝澜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听谁提起过,一面按着喇叭。

前面是转弯,视角不清,但他的喇叭并没有人回应,可见对面没车过来。

可就在车要转过去的时候,前面忽然冒出来一辆汽车,眼看着就要撞到一处了,吓得萧渝澜连忙打方向盘,方给躲了过去。

对方车上除了司机,就一位中年富太太,怀里抱着一只狮子狗,两眼朝窗外看去,丝毫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司机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呼啸离去。

萧渝澜愤怒地骂了一句,一面着急地问宋雁西:“宋小姐没事吧?”

宋雁西摇头。

下午三点,他们就到了这小镇子上,早已经没了何沅儿所说的繁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可见早已经遭受过战火的炮洗。

打听了几户人家,才问出何沅儿家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听人说,“他们家啊?十几年前就遭报应了!嫌弃孙家太穷,儿子又重病,就偷偷把女儿远嫁给了杭州的富商。”

“他们一家人没良心,倒是丫鬟善良,不但没和他们家小姐去杭州吃香喝辣,还留下来照顾重病的孙濯,哪里晓得那孙濯的哥哥在外打仗出人头地了,现在可是北平的司令老爷呢!如今这丫鬟也做了富太太,可见是好人有好报。”

“对了,孙太太最是好心的,今天还来给何家两老上坟。”

萧渝澜听到这话,一路上就遇着一辆汽车,所以那个抱着狗的太太,就是孙濯的太太?一面又恍然大悟,“我说孙濯的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呢,原来是孙司令的弟弟,不过也不能怪我想不起来,他现在改名了,叫做孙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