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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自辩(1 / 2)

两厢僵持中, 一名驿官快马近城门,见到太子的身影,即刻请命求见。来人自不知此时发生何事, 只念要报事项万分紧急,便匆匆行过张沐, 在元澈身前行一军礼, 并奉上奏疏道:“车骑将军请入行台自辩!”

元澈闻言,看了看站在最前的王济、陆昭二人。他免去陆归参与武威之战的诏令是今日一早才下达。消息之所以传得这么快,无非是王叡下陇路过安定时告知, 也多少说明了前一夜王、陆两家已有合谋。

元澈也不再理会张沐,反而走到陆昭身前, 温言软语道:“陆中书,车骑将军何至于此?”

陆昭深吸一口气, 作惭愧之状道:“回殿下,恶评诽谤, 有如风刀,忠义之血虽热, 也实难常禁彻骨之寒。因此臣传信家中, 让兄长入行台自辩。”

“不可苦劳车骑将军。”陆昭话音未落,元澈已一言否决,说完还向陆昭温和地笑了笑, 心里只想着把陆昭身上这张无辜的羊皮狠狠揭掉。只是到底生着闷气,嘴角仍不自觉地抽了两下。两人情到浓时也真算得上是一.丝.不.挂坦诚相见,但朝堂上的虚与委蛇, 陆昭真认真演起戏来, 他也着实有些接不住。

元澈稍作深思,而后安抚道:“秦州分州未久, 诸事待决,何必引车骑将军为小事奔波劳碌。时人妄语而已,魏詹事门下自决即可。”

魏钰庭立刻叩首道:“臣惶恐。”

如今行台各方平衡变化微妙,武威大战在即,若让方镇轻移,以至各方动荡,对于自己来讲是绝对无法承受的。而所谓入都自辩,看似是受尽委屈,想来申请冤屈,但背后则是逼行台对魏钰庭等人问责。真等到车骑将军这种地位的人入都自辩,那就不是一个人负荆请罪了。你朝廷安抚了,那我叫申请入都自辩,你若不安抚,入都自辩分分钟钟都能变成入都叛变。

这兄妹二人元澈早就看清了,一个个风仪濯濯,江表衣冠,真动起手来,那真是隼羽为帜,反骨作戈。

元澈既定下基调,方才出列想惩处张沐等人怎能允许魏钰庭自决,因都相继发难,言必要惩处张沐,以慰车骑将军忠义之心,中书筹谋之劳。

众人正激情愤慨之际,陆昭道:“殿下可否允许臣和张沐谈一谈?”

那些为自己伸张的众臣之所以愤慨激昂,乃是因为寒门数次出手打压世族,所积累的不满已经到达了一个顶峰,急需一个宣泄的途径。即便太子现在不论责张沐,但在太子离开之后,这些世族也一定会报复。且由于没有尊位者坐镇,报复会更甚。

从长远来看,陆昭宁可让事情解决在元澈尚在行台之时,也不想让后续各家失了分寸。须知,之后闹起来,若寒门被斩尽杀绝,那她身为中书首当其责。若包庇这些人,在两方矛盾的高压下,由于太子不在,最终的宣泄目标也是自己。

况且张沐谏言之事也并非全假,自己以女子身份执掌诏印本易受侧目,与太子共一枕席也是事实。一旦世族决意以诽谤罪论处张沐,那以魏钰庭为首的寒门执政集团未必就会善罢甘休,届时受损最大的只怕还是自己。

见陆昭想要出面解决,元澈自然允准。

陆昭走上前,眼前的年轻人早不复方才意气风发之态,惊恐与羞惭将原本奕奕明亮的目光,侵蚀了个干净。陆昭笑了笑,弯腰伸手道:“同朝为官之道,若坦诚直言与尊卑之别只能取一,我更愿向前者,张君以为如何?”

元澈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冯让过去搀扶,不要劳动陆昭。张沐的倔脾气先前他已有领教,他都救了两次,若此人再不悔悟,也不值得陆昭弯腰劳累。

张沐一怔,对方的口气并非请求,也并非威胁,而是以一个论道的姿态询问他的看法,心中先是一热。要知道即便是在詹事府,资历与年龄也不可能让他与同僚有任何类似此景的谈话。

张沐默默起身,而后道:“中书既取前者,直言无妨。”

对于张沐尚未全褪的火气,陆昭只是笑笑:“张君在詹府只怕并无乡人或是好友吧。”

被说中心事,张沐也不免悻悻,他身负才华,勤勉于事,也不喜私交,只觉得公事公论自然最好。因此形影单只,同僚之中也未有一二把酒言欢者。能被魏钰庭看重,他已是分外感激,更是勤于表现,生怕难以回报对方的提拔之情,这也让他更加孤立。因道:“我虽傲物,人亦嫉才,此乃世情,倒无需政必乡党,酒必朋友。”

陆昭此时也对元澈当时的心情体会了几分,叹息道:“张君才华是否堪之妒忌,可否恃之傲物,姑且不论。只是人但凡有一二智计,总能看出自己是否被当了刀子使。魏钰庭三番五次让你谏言,无非是试探世族与太子的反应。如果我兄长真的入都自辩,你即便死在金城,他们也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你……寒门聚此,俱是清流。若是不幸身死,自当留名青史。”张沐此时反驳的声音已是极弱,然而还未说完却被陆昭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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