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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2 / 2)

她闻声欣喜地起身,提着裙摆小跑到雕窗前。

屋外白雪皑皑,花枝与宫阙皆如盖上鹅毛白被,天地之间似只余这洁白颜色。

温夏欢喜地漾起唇角。

香砂:“娘娘,奴婢为您提上碳炉,咱们去赏雪吧!”

白蔻打起珠帘行来,一面请安一面笑道:“昨夜奴婢便见下大雪了,狐裘与碳炉早备好了。”

温夏笑着说好,可笑容忽地僵在了脸上,清澈杏眼中有些迟疑与黯然。

“太医之前说我不可再多看雪,容易引发旧疾……”浓密长睫轻颤,温夏临窗拢紧身上狐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赏雪。

也许更在意的,是心里那跨不过的坎,见着雪就想起观宇楼那一望无际的雪白世界,和漆黑晦暗的彷徨无助。

最终,温夏只是在庭中小小地挼了一把雪球,任雪片落在发梢,高兴地漾起唇角。

太后的回信很快,几乎每隔三五日便有信来。

今日在信中提到,快到年关,会想办法让温夏回宫过年。

温夏却说不清心中滋味,能回宫对温家来说自然是好的,可她自己却更宁愿呆在这清净之地。

身为皇后,她只能回好,顺应太后的安排。

可一切却并不顺利。

长乐宫。

听礼部尚书与两位老臣禀报着戚延今日在朝堂的态度,太后疲惫垂眼,支着太阳穴,被戚延的逆反又气到胃痛。

这大半年来,太后明白戚延是铁了心不想让温夏再回到宫来。

几个大臣离去后,太后起身亲自去了趟乾章宫。

殿中炭火烘起一室暖意,戚延近日勤勉了许多,好像自温夏离开后,他便给了太后脸面,大臣递上的奏疏都阅着,面上也并无抵触之色。

太后才入宫殿,戚延便已放下手中竹简,懒漫不羁的嗓音平静道:“赐座。”

宫人恭敬为太后搬来扶手椅,又自御案前端过戚延亲自递的茶,呈到太后手中。

戚延自御座上饮着杯中碧螺春,低垂着眸,面无波澜。

太后按捺下所来目的,终是先饮了杯中茶汤。

自温夏离宫后,戚延给了他们母子二人这般表面的和平,可太后知晓他心中并未放下。

搁下手中茶盏,太后正欲开口,已听戚延先道:“朕想请母后监国一段时日。”

太后微怔:“何事需要哀家监国?”

后宫本是不得干政,即便是太后也不例外。

可先皇临终前已下遗诏,赋予太后垂帘听政、辅政、监国等特权,张太后算是大盛最得帝宠的一位皇后。

“五年一度的封峦大典是母后赴怀城代朕完成的,今岁各地却诸多不顺,如今我军与燕也正值交战。昨日朝上臣子提起,朕就打算亲自去补个仪式,以敬天地神明。”

太后凤目微凛,心中一亮。

可忽地便明白过来,紧抿唇角。

戚延不会这么勤政,这天底下若非是他自个儿愿意做的事,还真没旁人劝得了。他葫芦里卖着药。

“母后不同意?”

“哀家可以监国,望皇上谨慎对待,言出必行。皇上打算何日启程?”

“十七便走,朕不在宫里头过年。”戚延转着手中骨瓷茶盏。

太后道:“那皇上保重龙体。既然皇上不在宫中过年,也快进新春了,还请皇上召皇后回宫。皇后居行宫已久,如今盛燕两国交战,温斯立戍卫有功,理当召皇后回宫,请皇上准允。”

“与燕国的仗是温斯立跟朕的计,也是温斯立向朕立的保证,他若胜是履约,败该问罪。朝政与皇后何干?”

戚延面色不辨喜怒,只是音色一贯沉冷:“母后莫不是忘了与朕先前的约定,没有朕令,她不得回宫。”

“还有,父皇有三个女儿,皇姐皇妹皆已到适婚之龄。别一心扑在温家人身上,母后应谨记自身先皇之妻的责任。”戚延已负手出了大殿。

太后气得咬牙狠声道“逆子”,手中的茶冷冷搁到桌案。

戚延要她监国,无疑用繁重国事占了她挂念温夏的一颗心。

太后沉声道:“去查查皇上为何主动要去怀城。”

戚延行事滴水不漏,除了那周身上下的冷戾,如今越发有为君的思虑了,又怎会让人轻易查到。

翌日的午朝上,礼部尚书受太后授意,提出怀城离青州不过四百里路,也就一日的路程。皇后养病已有数月,当回宫过这瑞雪丰年,凤凰还巢,也示大盛天下和顺。

这些仍统统被戚延驳回。

他说皇后的病,没个五年八载养不好,以后有人再提,就是存心不想皇后痊愈而归。

摆平朝臣,戚延回乾章宫与梁鹤鸣拿出怀城地图一起商议。

“那人在这儿?”

“对,就是他挑衅你的剑术,说上阳剑法乃他师父祖上独传,你和你师父学的是江湖盗版。”

戚延颇有几分愉悦地勾起薄唇,少见此般兴趣盎然。

他剑术本来就已天下第一了,隐匿江湖,这一身高超武艺本就寂寞,平日一年也就跟人比个三五回吧,早已在江湖博了个令人甘拜下风的名号。

如今居然还有人敢挑衅他,那自当应战。

正好这几日有老臣指摘他不敬神明,拿太后替他封峦的旧事重提,他便提出亲自敬神补上此礼,正好去会这个不知天高的狂徒。

戚延颇为愉悦地懒靠椅背,转着杯中茶浅抿。

梁鹤鸣还看着地图,忽指怀城旁边的青州:“还真挺近,你把那般如花似玉的小皇后放在这僻壤之地,真有点……”

梁鹤鸣咂咂嘴,道:“要不咱比完武,还是把人家接回来吧,你若拉不下脸面,寻个当地郡守处理此事。”

戚延冷嗤:“当朕做梦呢,还是她做梦。”

“去了青州,朕就从没打算让她回来。”

“出去,不然朕此行不带你了。”

梁鹤鸣不好再掺和,他本就没阮思栋会讲话,剑术也差,却甚是痴迷剑术。此行是戚延带他见世面,自然不想得罪戚延。

总归是他们夫妻的事,戚延一向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就没有打过脸的,也只能怪那小皇后命不好,生在了温家。

恐怕余生只能在青州孤苦伶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