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可我回来时倒在雪地里了,我竟睡到了天亮,看见你和他在一处,我痛苦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进去把他揪起来,可我还是怕了你,我怕你怨我……”
温夏目光颤动,却不愿再信他任何话。
如今总总,都为时已晚。
她也?不过十八岁,只过过一个十三年,她害怕第二个十三年还是如此呢。
她不敢再信他了啊。
温夏推开门,连热水也?没再要?,匆匆离开了灶房。
戚延黯然地抚摸她靠过的墙壁,紧紧握着?拳头。
他很快地冲洗完,回到温夏房门外。
“你方才?需要?热水?”
温夏不愿多看他:“我自己去拿。”
“我洗漱好了,没有衣物,你看下那?衣柜中?是否有我能穿的。”
温夏拿出一套来,才?见戚延身上?披着?洗过的寝衣,带着?暗纹的锦缎紧贴他壁垒分明的胸腹肌,他一双眼全无欲念,她竟如今才?觉他此般模样?比从?前清朗许多。
她只把衣物递给他便关上?了房门。
再去灶房时,温夏已经?穿上?了那?柜子里翻找出来的粗布青衣。虽然尽量挽起袖摆与裤脚了,但屋主人是中?年男子,她穿这一身粗布长衫仍是不太相称。
温夏抱着?她一身换下来的脏衣衫站在灶房门口。
戚延也?换好了衣物,也?是一身粗布青衫,瞧着?与她那?套别无二致,可他穿在身上?却短了许多,露出一截劲腕来。
戚延的目光落在温夏身上?许久。
她与他这一身竟倒真像是一对庶民夫妻。
那?宽大衣衫在温夏身上?衬得细腰衣中?晃,她薄肩削瘦,撑起这青衫别有一种落魄又破碎的风情。那?一头乌发如今也?长长许多,垂到臀上?,只用一只干枯的竹枝半挽着?。明明素到了极致,却在她发髻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温夏没有看他,只淡然地把衣物放到盆中?,想舀些热水。
“我来,你出去吧。”
“我自己来。”
戚延皱着?眉,在温夏坚定?的眼神下不便再强迫她。
他打好了水给她拿到外边。
霍止舟在这时抱着?满怀的冬枣回来,瞧见温夏准备浣衣,匆匆把野果放下,挽起袖摆就抢了她的活儿。
“四哥哥,我自己来。”
霍止舟没让。
戚延在饭厅门口冷冷望着?,此刻倒觉得霍止舟回来得正是时候。
待他们洗好衣物,戚延去叫他们来吃饭了。
方桌上?三个大碗中?都装着?骨头与汤,唯有温夏那?碗里肉最多。
霍止舟虽不愿与戚延过多交谈,也?不禁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肉?”
“我猎的肉,若你不喜是我所猎,可以?不吃。”
温夏握筷的手微顿。
戚延暗暗留意她细微的动作,心中?后悔一时嘴快。
他闭了嘴。
这是戚延第一次做吃食,余光暗暗等候温夏动筷品尝,心中?按捺着?一丝期待。
温夏昨日只吃过枣子,如今早就饿了,碰着?小碗抿了一口汤。
她黛眉微蹙。
戚延心下紧张。
他煮了这么久的肉,汤都很浓白了,他自己都闻到肉香了,不至于不合口。
戚延道:“我猎到一头狐狸,只炖了两顿的,余下许多肉可以?晚膳时烤着?吃。”
没人回答他。
温夏终于动筷夹起那?肉,纤长白皙的脖颈饥饿地咽下口水,微翘的小嘴咬下肉。
她却捂着?唇一阵猛咳,背过身吐出了肉。
再回身时,温夏杏眼娇红一片,呛咳出的泪光流转在目中?,有些惭愧地看了戚延一眼,但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戚延忙自己吃了一口,赶紧吐了出来。
这么腥。
怎么吃?
这可是他第一次动手做菜……
霍止舟咬了一块,动作十分优雅,礼貌地咽下了。
他道:“夏夏,枣果我给你洗在屋中?了,你先?去垫垫腹。”他对戚延道:“锅中?还有么?我去试试重做一下。”
温夏道:“我帮你打下手吧。”
霍止舟从?前为温斯来与温夏做过许多好吃的,温夏那?时就常围着?他打下手,但时常都是为他尝菜。
霍止舟低笑:“不用,你回屋吧。”
温夏看了戚延一眼,又垂眼望着?那?碗中?腥膻的肉,实在咽不下去,起身离开了饭厅。
戚延脸色十分难看。
他第一次亲自下厨,竟没有让他的夏夏吃饱。
心中?憋屈又难受,戚延立在门口,倒要?看看霍止舟是怎么做的。
霍止舟先?是将那?锅中?满是浮沫的水全部换掉,重新烧了新水,倒了白酒在里头,待煮开又换掉了那?水,将肉洗净,再重新放入锅中?。
他在一口深深的老坛里拿出一包东西,里头有棍子、果粒和叶片。
戚延完全看不懂那?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见霍止舟放到鼻端闻了闻,洗净后放入了锅中?。
清汤逐渐浓白,沸腾起来的热气中?飘散出一缕缕香气来。
戚延喉结滚动,耗费了这么多体力,又染了风寒,只想多吃一些补补身体。
霍止舟回头瞧了他一眼,淡淡道:“盛皇若有手脚,可以?添些柴火,让夏夏早点吃上?饭。”
戚延紧抿薄唇上?前添柴,不愿同霍止舟讲话。
待那?肉炖好时,筷子一戳就烂了,霍止舟试完抿了抿唇,淡淡对上?戚延的视线,让他把肉汤盛出来。
戚延即便不愿听?他吩咐,为了温夏也?依旧能照做。
这汤实在太香,他闻到都食指大动,腹中?更加饥饿。
温夏跨进门时,漂亮的双眼明显一亮,唇颊边绽起酒窝来。
“四哥哥,这是你做的!”
“好香呀。”
“嗯,快吃吧。”霍止舟低笑,将筷子递给温夏。
戚延在边上?僵硬地握了握拳,无声地坐下。
这饭厅也?只有两张长凳,他坐的不过是个柴桩子。
温夏刚吃了一口便笑着?说?好吃,小手捧着?大大的汤碗喝着?热汤。
戚延喉结滚动,心间既黯然又有些恼愤。
他冷冷睨一眼霍止舟,没动碗筷起身离去,拿起墙上?挂的弓箭。
温夏终是说?了一句:“你不吃吗。”
戚延背对她停下,尽量不让语气里的酸涩被她听?见:“我不饿。”
他走出很远终于才?停下。
可他忽然想,凭什么他要?出来?
他是温夏的丈夫,现在应该出来的是霍止舟才?对。
在林中?蹲守了会儿,戚延没碰到猎物,腹中?饥肠辘辘,昨夜只是饮水充饥。如今的关头不应该为这等小事生?气。
他重新回到院子里。
温夏与霍止舟在井边清洗那?些枣果,两人见到他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正好。
戚延一人进了饭厅,将弓箭挂到墙上?,忙折身去灶房。
锅盖一揭开,那?浓郁的香气直飘进鼻中?。
戚延吞咽着?喉间的干渴饥饿,盛出一大碗,趁温夏没来瞧见大口吃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
那?姓霍的做的肉汤是真的香。
走出饭厅前,戚延特意漱了口才?敢出去。
只是温夏与霍止舟竟往小径上?去。
“你们去哪儿?”
温夏回头瞧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霍止舟淡声说?:“去看看路。”
“等我一道。”戚延快速回饭厅拿起弓箭。
庭院中?。
霍止舟望着?疾步走来的戚延,那?一身粗布青衫与温夏身上?的一模一样?,瞧着?他们倒很像是一对山中?夫妻。
霍止舟拂了拂破线的龙袍,藏起满腔情愫,对温夏道:“你屋中?可还有这样?的衣衫?”
“有的。”
“给我拿一套,我身上?的衣物也?脏了。”
霍止舟换上?了温夏找出来的粗衣,并肩与温夏站在一起,他暗中?打量着?,如今也?与她一身粗布青衣十分相配了。他这才?轻抿薄唇,平复下心中?那?股介怀。
戚延等他们出来,三人往林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