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2 / 2)
霍止舟却明白这玉牌的?主人?是谁。
副将道:“他们的?使臣正在城门外。”
喉结轻滚,霍止舟道:“让她进来。”他匆匆起身;“去备马车。”
夜色沁凉,春日的?晚风里夹杂着绽放的?花香,熹微月光下,火把照亮城中?一处瞭望楼。
这楼伫立在燕营三十里之外,建在一处庭院之中?,很像温立璋的?风格。
庭中?皆是重兵把守的?燕军,火把照亮夜空,唯有那?紧闭的?房门外垂着夜风里摇曳的?灯笼。
温夏步上台阶,云匿被迫留在了庭中?。擎丘弯腰朝温夏行了一礼,为温夏打开房门。
跨进屋中?,房门被人?从外关上。
温夏望着烛光之下颀长的?男子,他不再朗润如?清风,一身明黄龙袍无比威冷,那?张脸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可却与记忆中?那?温润亲近的?人?不再一样了。
隔着昏黄的?烛光,霍止舟负手伫立,深目落在温夏身上。
她系着玄色的?大氅,从头到脚,连鞋面都盖住,长长的?大氅拖到了地面,不似女子款式,奢贵的?锦缎中?透着腾龙暗纹。那?该是戚延的?大氅。
她眉眼安静,没有从前?那?股信任与娇嗔,望着他时,清冷得就?像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似他们之间从不曾有过过往。
霍止舟滚动着喉结,清润的?嗓音响在这静夜中?:“好久不见,夏夏。”
温夏安静地凝望他一瞬:“好久不见,燕帝。”她的?嗓音清冷礼貌得只是一个使臣。
霍止舟压着心间的?苦涩,被她一剑刺过的?旧疾处忽然牵扯起一股痛觉,一瞬间撕扯到心脏。
他压着这股痛,深目不愿从她身上挪开。
已经?整整一年零三个月未见,她的?容貌越发?娇妍冶丽,美得夺目,甚至比从前?多了一丝妩媚。这种媚态却绝俗清冷,不容亵渎。
“燕帝。”霍止舟苦笑地勾起薄唇,“你代?表盛国的?使臣?”
“正是。”温夏拿出盟约圣旨:“妾身代?表我夫君,也代?表我盛国的?使臣,来求燕帝休两国和?睦,放过鄞庆。”
霍止舟逐渐敛了笑意,情动的?双目也恢复一片冷色。
温夏呈着那?明黄圣旨,淡敛黛眉。
霍止舟从她一肌一容上挪开视线,望着她白皙的?手半晌,伸手拿过。
他看完波澜不惊,合上凌空落去了桌案。
“克兰草原,辽拉沧河,倒是盛国攻下的?最大的?两个部落。只可惜我燕国自己也能攻下。”
心头一震,温夏蓦然凝望霍止舟,他冷淡自如?,完全已是帝王的?高深莫测。
她想过会被拒绝,可也想过他真的?能念旧情答应。
一时沉默,温夏开口:“那?我代?表盛国,诚心奉上多兰草原,那?里人?口、牛羊、粮产都不逊中?原。”
“我燕国能攻下,又为什么要接受盛国给的?东西去退出鄞庆?让我燕国再发?兵去攻打瓦底,从遥远的?瓦底绕到乌卢去?”霍止舟道:“夏夏,我用一季的?光阴攻下的?鄞庆,攻下了乌卢三座城池。”
他踱步到温夏身前?,居高临下的?颀长身躯将她罩在光影之中?。
“盛皇攻我南面三大关口,是我让他攻的?,我乐意看他觉得打赢了我,乐意把半坐鄞庆送给他,乐意让他钻进我的?圈套中?,看他战败,看他颜面扫尽。”
他一字一句,嗓音无比阴沉冷戾。
温夏抬起杏眼,颤动的?美目中?不可置信,也窜起可怕的?凉意。
霍止舟深深望着她:“你离开了我,我以为你会呆在北地,呆在大哥、二哥、或是三哥的?身边。可你为什么要呆在他身边?!”
“他是去乌卢救了你,可抵消得了他从前?对?你的?伤害么?我也可以拿命去救你!”霍止舟狠声道,胸膛急促地起伏。
被温夏刺中?那?一剑,他缠绵病榻半载,每次伤口都会剧烈作痛。
可他每每痛着,就?想着他欠温夏的?就?能多还一分了。
得知她被乌卢劫持,达胥要戚延拿半坐城池去换。他那?时伤势很重,却坚决地从病榻中?撑坐起来,不顾一切想去救温夏。
可消息传回遥远的?燕国需要时日,待他带着死士刚出东都,便收到回信,说她已经?平安被戚延救回。
他在路上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血,放心地倒下去。
后来,他望着暗探的?一封封信。
她留在了军营,留在了郯城关,受百姓敬仰,为百姓治理郯城,善后战后的?一切。
她竟然回去做回了盛国的?皇后,明明戚延那?般恶劣地对?她。
“我就?是要他死,我要你眼睁睁看着这天下之主是我霍止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如?我的?戚延!”
温夏颤动着长睫,对?几近疯狂的?霍止舟感到陌生和?恐惧。
他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的?四哥哥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如?你,为了让我活下去,他可以拼死送我到你身边。”
那?日战场上,戚延和?云匿拼死保护她时,他说的?那?些?话温夏记在了心间。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讨人?厌的?戚延竟也有那?样的?一面。
“他明明对?你做过那?么多坏事!凭什么他可以得到你原谅,凭什么我不可以?”
“因为你害死了我爹爹。”
“那?不是我!我阻止了,我从来没有想害过父亲,我也是受害者,明明我每日都活在悔恨中?。”
霍止舟拉过温夏的?手,痛苦地紧捂在他心口处:“你给我过一剑了,夏夏,我这里每日都痛,你报复过我了,可不可以回来了?”
“你回到我身边,我把乌卢打下来,让你做大国的?皇后。”他昂起头颅,猩红的?眼眸祈求着温夏:“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是你的?哥哥,我还是那?个你可以相信的?人?,我求求你!”
回不去的?。
温夏凝望着眼前?这双痛苦的?眼睛,霍止舟与戚延不一样,他身后站着再也不会活过来的?温立璋。
她明明应该冷漠地拒绝,可想起此?行目的?,她终是放任自己在霍止舟身前?流下弱者的?眼泪,也是最后一次为那?个陪伴她、守护她的?四哥哥流下眼泪。
“如?果我父亲能活过来的?话。”温夏抽出手。
霍止舟抬起颤抖的?手擦拭她的?眼泪。
温夏只望着案上那?圣旨:“燕帝要如?何才能放过鄞庆?”
她音容清冷,杏眼中?再无波动,端庄雍华得只是大盛的?一国之母,公事公禀的?神态。
霍止舟眼底的?光一寸寸黯下去,她的?雍容华贵与清冷刺痛着他,旧疾上的?痛刮着骨头,他强忍着这难以承受的?痛苦,眼眸也冷了下去。
“放过鄞庆,唯有一法。”
“除了盛国攻下的?乌卢,我要你做我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