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Soar(1 / 2)
Soar:91.
叶伏秋跟着保姆阿姨去后厨看点心和水果, 她也不客气,就指了几样自己喜欢吃的还有祁醒喜欢的。
料到那祖孙三人或许是有事要单独说,所以她就没打算这么快回去, 索性站着看着阿姨摆果盘。
这会儿功夫叶伏秋看着旁边通往别院的落地玻璃窄门愣了神,窄门透着户外的光亮, 将厨房照得亮堂干净,外面的绿叶和月季看着十分养眼。
她忽然想到一个地方,跟阿姨说:“我能出去看看吗?”
保姆阿姨点头:“没事儿啊,院子大,您走乱了就喊人。”
叶伏秋颔首,推开玻璃门从侧面出了厨房, 院子里的馥郁花草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在油烟气长期熏陶的厨房旁边弄了这么一个迷你小花坛不免是个好想法, 厨师和保姆每日从这个窄门进出买菜倒垃圾的路上,闻着花香心情都会更好些吧。
她想去的地方是曾经无意间探寻到的那面墙。
祁醒说他当成发泄地的那两面墙。
“记得是一个小门……”叶伏秋在四合院廊子里转来转去, 最后终于找到了院子东侧通向外面的小门。
还好没有上锁, 但是这个门显然不常被人使用,门板和门槛都有轻微落灰,出了小门, 穿过花园再拐个角,就走到了那个孤零零的角落。
第一次摸索到这个地方的的时候, 这两面墙就已经破旧孤寂了, 又过了几年,这里落得灰尘更多, 墙上的血色涂鸦已经有些褪色, 碎掉的玻璃和瓷片堆着积满枯叶和尘土, 整个地方看上去有种废弃的美感。
叶伏秋想起从这里捡到的碎片,当初从祁家离开, 她本想把那瓣碎片一并和手表带走,最后也不知怎么想的还是留在了那个卧室里。
那是她最初窥探到祁醒软弱之处的时候,只不过那时候她懵懂,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没从他欲盖弥彰的话里找出不对。
据她了解,祁醒当初被绑架之后回到霄粤湾接受治疗,身体上的伤都好了,心理上的疤痕却始终流着血无法凝结。
他的精神状态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而梅阿姨的情绪更不能支持她一直陪伴儿子度过难关,所以之后……
叶伏秋把时间线串联到一起,环顾四周,喃喃:“阿姨是把祁醒送到姥姥这儿,请姥姥帮着照看。”
“原来是这样……”
所以祁醒的少年时期是在崇京定居的,怪不得他身上的粤区南方味道没那么重,也不常说粤语,字里行间都还是北方人口吻。
“又偷偷摸摸想干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伏秋扭头回看,对上祁醒的目光,“嗯?你不是在和姥姥聊天。”
“说完了,也就屁大点儿事。”祁醒走过去,单膝蹲下,陪着她在这堆土里挑碎片玩,“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在厨房吃水果,跑这儿来干嘛。”
“想起上次你在这儿跟我说的话。”她用手指擦去瓷片上的灰土,露出它原本的花纹,“你说你在这儿泄愤,我当时还觉得是你上学压力大。”
叶伏秋望向他,用目光描绘他精致的侧脸,似乎通过如今成熟的模样去探寻当年那个少年气的祁醒。
“其实是你心理状态最差的时候吧?”
祁醒是不喜欢讲述自己悲惨的人,无论悲喜,凡是过往在他面前都是云淡风轻。
但是既然她问了,他就会如实说:“是,十几岁那会儿,谁也管不住我,就把我送姥姥这儿来了。”
叶伏秋双手抱着膝盖,听他讲以前的事。
“那时候看见心理医生就烦,疯起来不管不顾,攻击性太强。”祁醒简单概括当初的状态,“家里和医院都没办法了,也闹得学校容不下我,我妈就想到了我姥姥。”
叶伏秋知道,温莉姐姐跟她讲过,当时的祁醒在霄粤湾的初中院校里到处惹祸,露出过以恶取乐的头角。
事情越闹越大,他那样也根本不像是会好好学习,未来专注事业的性格。
祁醒继续说:“虽然她不专攻心理,但做了半辈子老师,管过教过各种类型的人,本身又是能压得住事儿的性子,于是梅女士就给我姥姥打了电话。”
“当初她就不同意我妈远嫁,但我妈就非祁董不可,母女俩也是闹了好些年不痛快,后来也因为我的事逐渐走动多了。”
叶伏秋见过祁醒癔症发作时的痛苦和不稳定,年纪小的时候,正处于刚刚从危难中脱险的敏感时期,只会比她见到的更加疯狂。
她好奇了:“所以她老人家是怎么管教你的?”
竟然能让他悬崖勒马稳定十多年,学习优异事业有成。
祁醒回忆那些年,轻笑一声,“她倒也没干什么稀奇事儿,不是什么有魔法的小老太太。”
叶伏秋眼睛弯了下,觉得幽默。
“就是每天逼着我练字,看书,抄经,琴棋书画,什么磨人心性就让我学什么。”
她一听这些就觉得不得劲,马上提问:“你那时候情绪本来就不好,怎么可能踏实学这些?”
祁醒勾唇,“是啊,根本学不进去。”
叶伏秋瘪嘴:“那你怎么克服?”
她呼吸一滞:“姥姥会揍你吗?”他那时候可是有暴力恐惧的,长辈如果拳脚教训的话会适得其反吧。
“也算,也不算,不听话就罚站或者打手板,不服就不给饭吃。”祁醒轻叱半声,无奈说:“惹祸的次数多了,发现还是打手板来得快去得快。”
“打着打着,就没有暴力阴影了,一想到关于这些的。”他叹息,“我满脑子都是老太太的手板。”
叶伏秋捏着瓷片在地上写他的名字,扑哧一笑:“怎么听着这么好玩,完全没有青春疼痛的味道。”
“青春疼痛?”祁醒摇头,悠悠说:“那跟我可不沾边儿。”
他看着身边人在地上书写自己的名字,细密的眼睫垂着,压下诸多复杂情绪。
祁醒回忆,忽然提起:“老太太有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
“什么?”她问。
“那时候我不听劝不服打,脾气上来了绝食淋雨不睡觉,怎么折腾小命怎么来。”祁醒拿过她手里的瓷片,在他脚下这片地上写叶伏秋三个字,说着:“我姥姥那时候跟我说——”
“你活,是为你自己一个人活。”
“难听的话说在前头,不管是我,还是你妈,你爸,他们没有了你照样能过下去。你疯了一样折磨自己没有任何意义。”
“祁醒,你是想永远被当成个想不明白道理的蠢人,就这么死了。还是摸爬滚打的,先狼狈地活下去。”
“漂漂亮亮地活着,才有一切可能。”
叶伏秋被这一番话震撼了,有些说不出话,只是感叹:“如果是对一个十四五岁的男生说,这些话是有些太直白了。”
祁醒最后一笔写完,灰土地上多了一抹漂亮瘦金体的“叶伏秋”,他认可:“是啊,她本来就是挺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