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来!你来杀了我!”
听见这话,洛婉清疯狂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她什么都没想,她完全放纵自己情绪,用尽全力嘶吼:“江少言,你回来!你来杀我啊!”
“按住她!手镣!锁上!给她锁上!”
完全没想到一个大小姐有这样的力气,旁边狱卒赶紧涌上来。
“堵上,把她的嘴堵上!拉回班房去!”
周边人疾呼着,按手的按手,堵嘴的堵嘴,钳制住完全失去理智的洛婉清。随后几个人一起将她抬起来,穿过漫长的甬道,将她抬到班房大门前,拉开铁栏门,直接就将她整个人都扔了进去,随后赶紧锁上铁链,转身离开。
洛婉清在地上滚了几圈,立刻翻身起来,攀爬着冲到门口,在众人好奇、震惊的神色中,抓着铁栏疯狂摇晃,嘶吼。
“开门!放我出去!让我见监察司!”
“我洛家冤枉!我爹没有贩盐!我要上告御史台!大理寺!监察司!是江少言陷害我洛家,我洛家冤枉!”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狗官!放我出去!让我见谢恒!开门!我要告状!这是冤案!”
“婉清,你怎么了婉清?”
她崩溃嘶吼间,姚泽兰和苏慧急急冲了上来,两人拉扯着她,洛婉清却忽然不觉,不断试图朝着铁栏冲去,旁边洛问水被她吓得哇哇大哭,周边人开始窃窃私语,直到最后,姚泽兰忍无可忍,怒喝出声:“洛婉清!”
被母亲这么一喝,洛婉清动作顿住,一时间,她好似三魂七魄终于归来,愣愣抬头,看见姚泽兰满是担忧的眼睛。
姚泽兰见她回神,赶紧上去,将她抱在怀中,安慰道:“没事了,婉清,娘在这里。”
听着这话,洛婉清握着匕首的手渐渐放松,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感觉是压抑了许久的委屈一瞬间翻涌上来,她紧咬着下唇,靠在姚泽兰身上,浑身颤抖着,仍由泪珠如雨而落。
她低声啜泣,旁边苏慧瞧着,忧声道:“娘,先扶着婉清回去吧。”
姚泽兰点了点头,她诓哄着洛婉清,同苏慧一起扶着洛婉清一起回到了她们的位置。
班房一个大房间,住着百余人,大家各自有个自己的地盘。
洛婉清跟着家里人回到位置上,坐着哭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回了理智,旁边苏慧抱着孩子,瞧着她镇定下来,这才忧虑开口:“婉清,怎么了?”
洛婉清听得问话,动作一顿,一时不知该不该将真相说出来。
她记得上辈子她母亲听闻父亲死讯那日,一夜就半白了头发,她心中不忍,迟疑了片刻,删删减减道:“江少言说,咱们家案子太大,他没办法。”
“还有呢?”姚泽兰不信只有这些,紧盯着洛婉清,“江少言怎么回事?”
“他另外有人了。”洛婉清低着头,不敢说实话,“他要和人家成亲了,来同我告别。”
“他这混账!”
姚泽兰怒喝出声,随后意识到周边有许多人瞧着,她忍下愤怒,深吸了一口气,握住洛婉清的手,压着声道:“无妨,婉清你也别太过伤心,你父亲在外还有其他好友,我也有些人脉,不指望他。等来日咱们出去了,娘重新给你找个好人家,让他后悔去吧!”
洛婉清不敢说话,只点头应是,暂时安抚下姚泽兰。
旁边女囚都悄悄打量着她们,见一家人安静下来,班房里边开始活跃起来,大家窃窃私语,不用故意听,就知道是在议论洛婉清。
姚泽兰又恼又恨,却也无可奈何,想起来洛婉清才是最难过的,正想要宽慰,就听洛婉清道:“没事的。”
姚泽兰一愣,洛婉清转过头,靠在土墙上,平静道:“娘,不是大事。”
不过被人说几句,对于她而言能是多大的事?
在她那个梦境里,很快,狱卒就不会再管她们,放任班房里的人欺负她们,然后她们会去岭南,会一个一个死在流放的路上。
这才是真正的苦难。
想到未来,洛婉清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发泄过后,一切都该回到正轨。
同归于尽毕竟是冲动,江少言她杀不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她家人。
她本来指望可以说服江少言救她家人,可她爹一死,他们便没了什么回转的余地。
她不可能就这么放着江少言好好活在这世间,所以江少言绝不会放纵她洛家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江少言指望不了,刑部与他同流合污,如今在这扬州监狱中,能改变洛家案子结果的,只剩下一个官署,监察司。
监察司这个官署,由皇帝亲设立于五年前,直属天子,独立于三司,掌天下刑罚,上查王侯百官,下纠冤假错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民间甚至有百姓将监察司使视为鬼神,用以供奉。监察司司主的权力,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那个预知梦中,后面监察司的权力不断膨胀,尤其是监察司司主谢恒辅佐江少言上位后,江少言更是一度成为谢恒的傀儡,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谢恒竟就死了。
还是千刀万剐。
但他死后,监察司势力一直不减,这才给了第二任司主秦珏在她死前废了江少言帝位的权力。
那个梦中,谢恒是江少言的伯乐,他们是最好的搭档,或许正因如此,她才会下意识用谢恒来刺激江少言。
以江少言的心气,哪怕他不在意他,如今对谢恒应当都多了一丝不喜。
如果江少言再冲动些,对谢恒动手就好了。
洛婉清闭眼缓了缓,一想到谢恒要是能宰了江少言,就感觉自己血都沸腾起来。
但显然这只是她的幻想,无论现在或者未来,不走到最后,江少言都绝不敢轻易向谢恒动手。
而现在江少言刚刚恢复皇子身份不久,和谢恒应当还没有什么联系,并不是梦中的盟友。
监察司,也就成了洛家翻案唯一的突破口。
可她拿什么让监察司替她翻案?
洛婉清思索着,江少言在她家,她父亲一直将他当做半子看待,这么多年生意从不避讳他,他要栽赃嫁祸,那再简单不过。
可如果作成了铁案,为什么江少言要去见她爹、提前给她父亲陶片,让她爹自戕?
洛婉清一遍一遍回忆细节,思考着自己可以利用的所有信息,想了许久,等到她睁开眼睛,已经是深夜。
众人沉沉睡去,乌云遮天蔽日,黑压压的一片。
洛婉清从铁栏外看着天色,心里也和这天色一样,压抑而浓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