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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高考(1 / 2)

这样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

薄韧的分数,从洼地里被拯救了回来,却也正如他自己一直以为的那样,他在基础学科上的严重偏科,已经说明了自己没有优秀的应试型天赋。

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也真的算得上很努力了,以模拟考结果在全省的排名看,如果想要完全不浪费他的分数,他的最优志愿要么是省内院校,要么就是偏远省份末流985,这两种报考各有各的好。

非要去报考京沪高校,那就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了。

同理,邹冀想报考上海院校,就更离谱了。他的成绩去上海,不想念大专,就只能去念民办本科。

“如果只有这两个选项,”杨樵权衡后,还是给邹冀提了眼下最中肯的意见,“我就劝你去美国,至少能念一所正经学校。”

邹冀却像个小孩一样,说:“我才不在乎学校不学校,我本来也学不会什么,上什么学,对我来说没区别。”

杨樵一时无语,忙以眼神示意薄韧,让他也劝一劝邹冀,不管去不去美国,都别把自己的前途和人生当儿戏。

薄韧却似乎犹豫了起来,最后说:“我觉得……去上海也没什么,反正唧唧家里能给他兜底。”

杨樵顿时急了,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本来就是啊,”薄韧语气也有点冲,道,“他就是想追着顾遥去上海,他也有这个不管不顾的底气,为什么不让他去?”

杨樵道:“你……”

“你们俩快停下,不要因为我吵架啊。”邹冀忙道。

连邹冀本人都很意外,他没想到薄韧会说这种话。

初听起来,薄韧是支持他,细想之下,薄韧却也无意中戳穿了他最不愿面对的事实。

他能无忧无虑,不思进取。不是他性格有多豁达,而是因为心里很清楚,他拥有很多人没有的试错机会。

杨樵和薄韧都没有看邹冀,两人神色各异,却只望着对方。

薄韧说完后,就懊恼了起来,看向杨樵的眼神里带了点愧疚。

杨樵慢慢皱起了眉,他反应过来了,也听出了薄韧的弦外之音。

薄韧所说,表面看是替邹冀发声,实际上一字一句,说的都是他自己。

他没有不管不顾的底气,他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很多的事,他都不能再做,而当下最不能做的,是他当初许给杨樵“你去哪,我就去哪”的承诺。

这个承诺,也曾经给过杨樵无尽的幻想。

他曾经因为这个承诺,以为他和薄韧的关系,还存在其他的可能。

即使现在那些可能,都如梦幻泡影,已经统统破灭了。他也还清楚记得那时,薄韧躺在他的膝上,笑着对他许下承诺的模样,也清楚记得那时,他心里有着怎样的美好憧憬。

薄韧只是觉得自己很无能。

为什么他偏科?为什么他的学习能力这么差?为什么他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点心?

等杨樵去了北京,大学四年里,他们不像现在一样每日见面,不能时时都在一处,不能事事都与对方分享,也许都不用等上四年,只消异地一两年,再是亲密浓烈的关系,也会被忙碌的生活和无情的时间所冲淡。

从记事起算到现在,为人十八年,也曾有过其他真心相待的同学、朋友甚至亲戚,一旦在某个节点走散了,再碰面时,纵使内心还如往昔一般,也很难找回过去相处时的那份感觉,只能稀松平常地打个招呼,不咸不淡地聊几句过去和现在。

过去是共同的过去,现在是割裂的两个世界。

假使杨樵初三那年走后,没有次年就回到云州,而是直到现在才回来,两人久别相逢,薄韧对他不告而别的“恨”,也许已经随着“爱”一起变淡了。

那样的话,两人见面后,也许还是会很高兴,说说笑笑,互相关心彼此的现状,互相祝福对方高考顺利,而后友好地道别,去走自己的路。

可是杨樵回来了,他们在这三年里朝夕与共,情感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薄韧常常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离开杨樵了。谁还能这样爱他?

他也不可能再这样去爱别人了。

三人各怀鬼胎,没再交谈,陆续上场去踢球。

到傍晚时,众人散了,邹冀随便挥了下手,也不和他们告别,就郁闷地叫车,自己回家去接着纠结了。

薄韧骑了电瓶车,先送杨樵回家。

最初两人都很沉默。

行至转弯前的交通岗,左转是红灯,薄韧停下了车。

他们面朝着正西,红绿灯背后就是如血的残阳,明明天高地阔,却有种非常寂寥的味道。

红灯倒数计秒30、29、28……

“老婆。”薄韧直视着前方,忽然叫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

“……”杨樵屏住了呼吸,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

“我不想和你分开,”薄韧道,“我害怕会失去你。”

杨樵:“……”

左转绿灯,薄韧转动电瓶车把手,再度朝着杨樵家驶去。

片刻后,他感到腰间一紧,背部随之一热,杨樵从身后环抱住了他。

这亲昵的动作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久到薄韧都已经快忘了是什么感觉。

初中时他刚有了电瓶车做上下学的通勤工具,就带杨樵回自己家,或是送杨樵回家。杨樵在那之前还没有坐过电瓶车,胆子小,很害怕会摔下去,他为了逗杨樵玩,还故意骑得很快,杨樵经常这样抱住他。

那时候还什么都不懂。

薄韧想,杨樵现在可能也还不懂,才会又这样抱着他,像小时候一样安慰他。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终于还是到了杨樵家楼下。

杨樵下了车,站在薄韧旁边。

薄韧有点不好意思,路上他没忍住,掉过几滴眼泪,已经被风吹干了。

“你真是绕了一条最远的路,”杨樵却笑了起来,说,“剩下的电量,还够不够你骑回家了?”

“……”薄韧独自伤春悲秋了一路,却遭到了杨樵取笑,冷冷道,“不用你管。”

他转头,要骑车即刻就走,杨樵按住了他的车把。

两人对视,薄韧一下又不生气了,因为他看到了杨樵眼里的情谊。

“我知道,”杨樵心情也很复杂,勉力又笑了起来,说,“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也不想和你分开,我们……你也不会因为我们不在一起上大学,就不和我好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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