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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呵呵(1 / 2)

自己究竟是谁,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永恒的课题。

在面对荒芜废墟,如何重建内心世界的这一件事上,邹冀无疑是非常值得学习的对象。

“邹冀同志现在是我的偶像了。”薄韧在和杨樵的日常视频聊天里,如此说道。

他还发给杨樵一个链接,说:“唧唧作为云州最美劳动者的代表,在云州电视台的五一晚会上,为我们倾情献歌一首,真是余音绕梁,你也来听听。”

杨樵用电脑端点开了那个链接。

视频里,邹冀穿了一身不太合体的西服,发胶打了有两斤,脸部阴影打得有点脏,幸亏他底子好,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帅气。

他站在家乡电视台简陋的演播厅舞台上,激情澎湃地唱着:灯火里的中国,青春!婀娜!

杨樵一边笑一边听完了,中肯地点评道:“他唱歌还是很好听啊,居然还是真唱。”

薄韧道:“全能爱豆邹唧唧。”

杨樵又说:“那你也是我的爱豆,之一。”

“又想取笑我什么?”薄韧警惕道,“你现在真的有点毒舌,我又不是你的素材。”

杨樵道:“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是咱们这伙人里,学历最高的那个了。”

薄韧不由得笑了下,对这件事还有一点羞涩。

杨樵接着说:“你还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实现了儿时梦想的人!”

薄韧:“……”

杨樵在视频这端,啪啪鼓掌道:“恭喜你!薄师傅!”

“……”薄韧道,“就知道你最后还是要取笑我。”

他在国网四月份的招聘笔试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硕士答辩也已顺利过关。

马上,薄韧就是一位电气工程硕士,也即将成为一位真正的电工师傅。

毕业典礼那一天,杨樵和邹冀都去了。

学院院长为薄韧拨转了穗子,为他授予了学位证书。

薄韧鞠躬致谢,又转过身,对在台下等着拍照的学校摄影师,露出一个英俊而端庄的官方微笑。

他的家人和朋友,坐在观众席中间靠后排的位置,参与了他的这个重要时刻。

相邻座位的杨樵和邹冀对视一眼。邹冀小声说出了两人此时共同的心声:“好他妈羡慕啊!”

两年前他们本科毕业,没有毕业典礼,也没有拍毕业照,连学士服都没穿过,就这样默默结束了大学生涯,都没有来得及和老师、和同学们好好道一声再见,就从此散落在了天涯各处。

杨樵今天特意带了云台相机来,全程在拍摄,他要为薄韧记录下这非常有意义的一天。

拍过台上完成仪式的薄韧,杨樵又来拍自己身旁的邹冀,邹冀还在疯狂地鼓掌。

邹冀旁边的薄维文和何静娟也在鼓掌。何静娟很高兴,薄维文则表现得更激动,两眼饱含泪水,在发现杨樵在拍他后,忙对着云台镜头露出笑容,还比了个大拇指。

典礼结束后,父母和薄韧合过影,就先离开了学校,留下几个年轻人在京华电力大学的校园里玩。

这也是薄韧做男大的最后一天了,他明显有点不舍和惆怅。

但杨樵一直拿云台在跟拍他,搞得他惆怅不起来,总是想装下酷、耍下帅。

“你们工科硕士服不行,不如我们文科的好看。”邹冀太嫉妒薄韧了,开始吐酸水道,“看看这金黄色的领子,根本不像是硕士毕业,倒像是饼干大王的登基典礼……饼干大王万岁!”

饼干大王:“……”

杨樵哈哈大笑。

薄韧一手箍住邹冀的脖子,作势要打他,两人笑着闹作一团,像小时候一样。

杨樵最喜欢看他俩这样闹了,还举着云台凑近去拍他们两个的表情。

薄韧转过头,笑着看杨樵,忽又伸长另一只手臂,来箍住了杨樵的脖颈。

杨樵大叫一声,但薄韧只是圈住了他,没有再动作。

于是云台的镜头转过来,拍他们三个人。

薄韧把最好的两个朋友一左一右地抱着,三人并肩站在大学礼堂外。

四周许多穿着不同颜色学士服、硕士服的同学们,大家都在拍照,在与自己的青春合影留念。

初夏的风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他们从此刻起,就永远离开了校园。

薄韧心里那一股情感再难抑制,他转过头去,在杨樵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杨樵:“……”

他被薄韧亲得一脸茫然,但薄韧又立刻转头去另一边,又亲了邹冀一口。

杨樵便笑了起来。

邹冀却觉得这真的很好玩,立即礼尚往来地回亲了薄韧一口,还又要来亲杨樵。

杨樵忙要躲他,薄韧也要拦住他,三个男生像麻花一样,乱七八糟地拧在一起,最后结结实实,摔了一大跤,引得旁边同学哄堂大笑。

这一段被拍下来的视频里,每个人的表情和动作,都非常好笑,是很可爱的一段记录。

几天后,在公司开会的闲暇时间,杨樵抽空剪了下这段视频,一边剪还一边忍不住笑。

“咦?”一个女同事经过看到,凑过来,打趣地问,“木头总,这两个,哪一个是我们老板娘啊?”

“你看呢?”杨樵也与她开玩笑,说,“你觉得哪一个像?”

女孩做夸张的惊讶状,说:“不会……两个都是吧?”

杨樵笑着说:“不排除真有这个可能。”

女孩见也套不出什么真话来,便笑着走开了。

他们公司里有性取向为男的男同事,也有性取向为女的女同事。

大家都做这一行了,还当深柜确实也没什么必要,都大大方方地出了柜,大大方方地做自己。公开在交往的也有一两对。

杨樵被众人问起取向的时候,一早就承认了自己是喜欢男生。

但在被问到单身与否的时候,他就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了,随便同事们任意去解读他这模棱两可的态度。

他既不想接受别人的示好,也不想和别人发展亲密关系。他也不想强行拉出薄韧这个直男,来当自己的挡箭牌。

上一次用薄韧做挡箭牌的后果,显而易见不太好。

公司同事之间相处的都还不错,杨樵也可以和这些身边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风评是面善心冷,看似温柔和气,其实又臭又硬。

这不是别人对他的曲解,他自己也很认可这个评价。

在工作关系里,他就是容忍力和耐心都很有限,不归他管、他自己也不懂的商业问题,他可以更多听从别人的安排,但在内容把控这事上,没得商量,要做KOL,态度和观点同样重要,输出不彻底,等于没输出。

他觉得自己很多时候的行为,有点符合刻板印象里的“霸道总裁”。

尤其是当他前一分钟,刚对同事说了类似“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话,下一分钟接到薄韧电话的时候,马上又变成了“你说的全都对”的做小伏低。他真是一个很滑稽的“霸总”。

——木头总的自我评价也很一般。

杨樵的空虚和寂寞并没有好转。其中固然有他自己始终独身一人的原因,也更有对于前路的迷茫。

进入了后疫情时代,全社会的情绪风向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虚无主义和享乐主义盛行,生命和生活好像都没有了意义,世界就是一场盛大的cosplay,人们应当有花堪折直须折,快乐一天是一天。

生活的真相就是如此吗?就应该是这样吗?

他有点适应不了这种风向,也解答不了这些问题。

他有了很多钱,有不错的事业,在不断地学习,在持续地进步,在学着适应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

但是他连自己究竟是谁的问题,都解答不了。

这一年里,他回家的次数多了很多,不太忙的时候就想回家看看,陪父母吃顿饭,聊聊天,也和薄韧、和邹冀见见面。

每当他回到云州,他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脚踏实地,真正活着,能爱也能恨的普通人。而非一个被称作“木头总”的互联网螺丝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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