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Sometimesitlastsinlove◎
看热闹的人被医院的保安最后驱散了。
救死扶伤的地方,最不该有的动静就是喧闹。琴晓也被向女士送回去了,栗清圆这才知道,即便要药流掉一个孩子,相关术前检查也要一大堆。
所以说,有个孩子不容易,弄掉一个孩子也不容易,甚至那么不人道,乃至残忍。
最后,生下来还把孩子领大的女人更不容易。这里头,男人只充当着“伟岸”的嘴丈夫。
季成蹊的左臂缝了一针。
栗清圆要帮他交相关费用的时候,负责缝合的那位外科医生说季医生是见义勇为,这点费用,当然要院方来了。
话说完,栗清圆摸摸口袋,才意识到她手机都没拿。一分钱没有,付什么账。
伤口处理完毕,季成蹊甚至还同行口吻地夸了夸对方的手艺。
栗清圆全程局外人的自觉,待到他们寒暄完了,她替季成蹊拿包,声音平淡,表示今天谢过了,又问他是不是开车上岛的,不行的话,她给他招个代驾吧。
栗清圆说着,拎着他的东西,自顾自走在前头,一副要送他的样子。
落后的人,脱下来的一只衬衫袖子,还空荡荡地飘在那,上头赫然的血口子。他并不理会栗清圆,从清创台那边出来,径直在廊道上的塑胶椅子上坐下来。
他要穿好衬衫。
栗清圆见状,半回头,与他几步之遥。
季成蹊上学那会儿,他们校队与人家社会上的人士踢球,龃龉起来,动了手,一只胳膊生生骨裂了,夜里,他疼得一脑门的汗。季母来看他的时候,骂得天要塌下来,要死了,你将来做什么的,你一点没数啊。外科医生的手,你自己不当惜是不是!
季家把这个独苗当宝贝,连同他叔叔,两房恨不得共一个男孙。
栗清圆不敢想,如果今天,季成蹊的手出点什么事,他妈得跑过来骂她成什么样。
即便这样,她依旧站在那里,木木地,袖手旁观的。
椅子上的人,不无示弱地看了她一眼,终究出声,“圆圆,帮我一下。”
栗清圆无动于衷,最后进里,喊了护士来,请人家帮忙,帮季医生把衬衫袖子套起来。
季成蹊没等人家护士走过来,就轻而易举地穿好衬衫,甚至当着人家护士的面,微微薄责置身事外的人,“我之前就说过的,你去当明星,绝对零绯闻。”
一点炒作都受不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栗清圆由他抱怨,再问他走不走,“我去找人送你回去。”
季成蹊突然扬高了声,“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吗?”
不阔的廊道里,骤起一阵微信视频的来电音乐,是阿黛尔著名的那首:
Sometimes it lasts in love, but sometimes it hurts instead.
站着一边的人,始终油盐不进,“这里是医院,我没权利赶你走。”
“相反,我说过的,谢谢你。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无论是不是见义勇为,有没有我妈,你还是要量力而为。毕竟,培养一个外科医生不容易。”
“圆圆,你说这话是纯纯想跟我割席彻底,还是,你终究有点舍不……”
“别误会。我就是字面意思,你们家培养你一个外科医生不容易,尤其你妈,我不想到头来,还被你妈迁怒什么。”
“我知道。我那天在柏榕酒店的话,狠狠伤到你了,对不对?”
栗清圆并不答。他不想走,她就干脆陪着他坐着。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手边悄然放下他的包。
季成蹊见这样不修边幅的栗清圆,毛毛躁躁,她十六岁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
那时的她,静而不卑。却永远是漂亮的,像她妈妈精心养护出来的洋娃娃。
好像有点木讷,可是不经意间,你没看到的角落里,她又那么优秀地独坐着,沉思着,发言着。也会和朋友玩得疯癫忘记归家。同样少年志气的季成蹊,觉得栗清圆出尘的骄傲,甚至有点瞧不上他。
她考上A大,季成蹊从他叔叔那里得知的消息,两个人在q上聊了一晚上。
季成蹊记不得恭喜了她几次,总归,她再三强调:你刚才说过了。
是么。可见,我是真的替你开心呀。
那头,许多没有回复。
直到第二天,她回消息给他,昨晚睡着了。
季成蹊为此失落了一整天。他后来无数次跟她提过,我每次鼓足勇气想跟你说点什么,你总有本事叫我回冰箱里待着。
而事实上,他们正式确定关系的那天,季成蹊送她回去,贸然地亲了她。栗清圆回头来喊他,告诉他,明明这些年,她一直在等这一句。明明她才是抱着手机等到电量为0的那一个。
季成蹊永远记得那天的栗清圆多么的莽撞但是勇敢。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她弄丢了。或者就是她永远这么骄傲,出尘,甚至游离。明明这一刻,她在他眼前,即便素面朝天,还是如珠如宝地发着光。
“圆圆,我们、”
“季成蹊,我说过,不要说什么更不要做什么,叫我彻底瞧不起你。”栗清圆斩钉截铁。
“为什么?”
“你说呢?”栗清圆针尖对麦芒的敏锐。她面上的情绪,当真冰霜一般。“你如果认为我会因为你替我妈挨了一刀,就有了和我回首的资本,那么,我现在就可以还给你,你可以在我身上,随便哪里也划一刀吧。”
“圆圆,你这样是为了你那个富二代吗?”
栗清圆突然不快地投来一眼,正因为她半天无动于衷的冷漠,提到某个人,她才有反应。这更叫季成蹊失控,甚至发作,他抱着自己的臂膀,忽地来了句,“我能问问你,你和我那样果断的提分手,是不是也有那位盛名的冯先生缘故?”
“谁告诉你的?”栗清圆不禁嘲讽起来,“你都知道人家姓甚名谁了,为什么还这么一知半解呢,都这么揣测了,为什么不去和他打一架呢,毕竟我也有出轨的嫌疑了,不是吗?”
季成蹊忽地低下头去。他有时候真的很害怕这样越吵架越清醒的栗清圆,他这些年就是怕了她的清醒。他也承认,他这些愤懑不倾诉出来,他这辈子都不会舒坦的。“圆圆,这不像你,你不是能无缝开始的人,你不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手机号码最后也拉黑吗?就是怕这天,我怕对你最后留恋的那一点人品都给彼此不该再见面的碰面而耗光了。很不幸,你耗光了我最后一点留恋。我就无缝开始了,你满意了吧。”
“季成蹊,我再没你心中那么忠贞不移,也没有对不起你。你还不明白吗?我就不懂了,你是怎么好意思朝我说这些的,你是死了嘛,还是我丈夫,我和你分手,我还得为你守上几年的贞节牌坊了,好不好?”
对面的季成蹊眼见着圆圆认了真,甚至情绪高敏起来,他怕她生气,更恨自己口不择言,忽地站起身来,朝她几步而来,什么尊严、目光都不顾了,俯下身、单膝点地,垂首来端详她。四目相对里,一面道歉,一面恳求,“对不起,圆圆,是我该死。可是我始终不相信,也很气馁,我宁愿你是为了报复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和你认识十年,我不相信,你这么快就能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我不会忘了。我这辈子都会记得,我的初恋叫季成蹊,但是他跟你无关了。”
“圆圆、”
“别这么叫我了。”冷淡的人,静静站起身来,她想去跟护士借手机打个电话,要店里的员工帮她把手机送过来。无论如何,她陈情,感谢今天包括之前在医院她前男友袒护甚至以身相护她妈妈。可是,她除了言语或者买礼物的酬谢,她做不来别的偿还了。
就在栗清圆借过护士的手机,才要拨号码的时候,季成蹊伸手来按住她的手。他知道她对他死心了。那么,他轻蔑地问问,“你喜欢那个人什么呢?圆圆。你才跟他多久!!”
“你要听实话么?”
“……”
“实话就是你口中的富二代。”栗清圆这一刻,有着痛心疾首的报复快感,她觉得这样说,她痛快极了,用他们在意的、自卑的,狠狠地还击回去,“对,我嘴上清高,但是内心照样虚荣;我很享受他给我买东西眼睛都不眨的那种感觉。这是我在你这,永远体会不到的。还有、”说话人原本是要说,即便他时间比你矜贵,可是他依旧愿意挤出来陪我,就这一点,你就永远输了。
话没出口。
身后一阵皮鞋的踱步声,栗清圆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看清来人。只见一道身影,风尘仆仆之态,径直过来,把他们这样按着手的暧昧行径,一把摘开了。顺势归还了人家护士的手机。
栗清圆看清冯镜衡的正脸,嘴巴张得鸡蛋大,她来不及说什么,人高马大的人就把季成蹊狠狠推开了。
搡得正是季成蹊受伤的那只胳膊。栗清圆才要喊住什么,声音略微嘶哑的人,按捺的声音警告她,“你说一个字,我就动手一下。我可不是栗老师,也不是什么医生,我没道德的。”
季成蹊趔趄了下,再站定的时候,情敌会面,当真凭着本能便能辨别。他甚至心生轻蔑,所谓的实业家二代目,也不过如此潦草甚至不修边幅。
对面的冯镜衡却大度得很,他怪自己的助手,背调半天,都没给他看过照片呢。果真,他一面揽着女友,一面夸她的眼光好,“这辈子大概到八十岁,找男人的眼光都不会多差的。哦,我是说皮囊。她这个人的审美也只到肤浅地步。你指望她看明白里子,狗屁,她还没及格呢。”
季成蹊越过身,就要动手的样子。冯镜衡与他旗鼓相当的身高,然而体格到浸淫的胆量,都很糊弄人。他松开栗清圆,一把揪住季某人的领子,才不管周边人的眼光,也不顾栗清圆要气绝般地来拉他的手。两个人短兵相接的地步,冯某人警告他,“少耍花招。你打一架会影响前程,我可不会。信不信,你动了手,回去,你老头没准会骂你为什么这么冲动;而我老头只会问我,赢了没?”
“所以别和我比烂。我这个人比好比不过,比烂很豁得出去。”
栗清圆听他这样说,真得气到无以复加。她再三地来扒拉他的手,要冯镜衡松开。
某人充耳不闻。栗清圆干脆不管了,掉头就走,由他们两个劣根性去撕扯吧。
她走出一段距离了,这才听到冯镜衡松手的动静。他一边松手,一边掸掸身上。气定神闲,脸一抹,来谢谢季某人的拔刀相助。说他都听说了,他代表他岳母表示感谢,稍后他会安排车子送季医生出岛。
至于别的,就不要想了。“你拉个口子,就想着破镜重圆,未免有点太不要脸了。”说罢,更是口出狂言,要一直边上看热闹的那个护士借把手术刀来,“我现在就替我岳母还给你。”
护士直接吓跑了。
栗清圆听着,再走回来,因为她意识到冯镜衡听到、知道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