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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无所有(2 / 2)

“早上打游戏连跪十把!气死我了。”

这帮弟弟真是一个比一个幼稚,平言言哭笑不得地挂断。回头望了眼住院部的大楼,心里却又想,也许很快就不能再用幼稚这个词来形容付嘉了。

周五那天阳光很好,客户破旧的自建工厂楼也多了点暖意。狭小的办公室里,几个小朋友停下手里的活,挤在一起讨论即将来临的周末。

“邓老师,我们能跟经理申请周末少加一天班吗?我想回家。”

“我觉得不要了。”带队的邓子益不同意,“那天回来经理脸色很差,不知道是不是又被老板训了,咱们还是少惹事为妙,本来就已经在危险边缘摇摇欲坠了。”

他跟徐经理住一间房,所以最了解情况。

“可是——”吴茜咬住笔帽,“我有点儿想家了。”

说完就趴到位置上,无精打采地直不起背来。

徐书原回来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她摇了摇头,爬起来继续做底稿。徐书原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工作半晌抬起头,发现整组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今晚客户请我们去市区吃饭唱歌。”他开口。

大家愣了一下,抬起头来互看。

“不强求,不想去可以回绝。”

“去放松放松倒是挺好的,不过客户怎么突然想起请我们吃饭的?”吴茜最先发言,举手的动作浓浓学生气。

“不会灌我们酒吧。”另一位女生吐舌,“我不能喝。”

旁边的邓子益说:“应该不会吧,实在不行我帮你们喝,不就是二两酒么。”

女生们都笑着亏他说大话。

这次来的一共五个人,除了带队的邓子益,其余都是从别的部门借调过来的。因为来之前就知道这项目什么样,又都是在各自部门里不受重视才被派来的,所以人心一直比较涣散。

不过经过这三周魔鬼般的加班强度,大家或多或少也产生了一些革命感情,所以没有让徐书原一个人面对客户。

傍晚六点合上电脑,一行人坐上车直奔市区。

这是个典型的三线城市,面积大,市郊荒,市区建设得不中不洋。吃饭的地方是客户小舅子开的,两层小酒楼,地方倒还行,就是装潢一股浓浓的土豪风,KTV也就在隔壁。

“来来,我提一杯。”客户陈总端着酒起身,“这趟过来大家都辛苦了,我们这儿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大家,今晚大家吃好喝好,玩得尽兴!”

徐书原应承了几句,仰脖一饮而尽。

跟食堂比起来,今晚这些菜绝对称得上美味佳肴,大家都吃了不少。席间客户的财务经理过来敬酒,两位女士纷纷向邓子益投去求救的目光,可邓子益正自身难保。

女士们硬着头皮站起来,刚想去接酒,面前却伸过来一只手挡下。

“徐经理这是怜香惜玉?”

“是陈总的酒太好喝,我舍不得让给她们。”

客户扬眉大笑。

接连喝了好几杯,徐书原在其他同事感激又担忧的眼神中坐定,看上去却神色如常。

吃完饭大家转战下一场,下楼时有几位步伐已经东倒西歪。

路上邓子益想扶徐书原,徐书原却摆摆手:“不用。”不知道是真不用还是假不用。吴茜在后面拿着他的外套跟包,一步不落地紧跟着,感激之余也有点钦佩他对手下人这么维护。

到KTV包房以后客户只点了两打啤的,大家都松了口气,有说有笑的。

其中陈总醉得最狠,坐下就开始对徐书原掏心掏肺,闹到后来还要把自己的表妹介绍给他。徐书原应付了几句,起身拍拍邓子益的肩:“顾好大家,我出去透透气。”

邓子益点点头,给他让出路。

这里的夜晚跟临江不大一样,夜幕降临时几乎无星。到走廊尽头徐书原把窗户打开,站在窗口抽了两三支烟,胃里难受的劲头才缓过来。

KTV包房的鬼哭狼嚎被风冲淡,马路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徐书原不远不近地看着楼下,看到骑电瓶车带人去看房的房屋中介,看到用三轮车卖夜宵的一对老年夫妇,还看到三五成群的高中生结束晚自习往家走。这些人的生活既平常又温馨,是他所无法拥有的。

烟抽到第四根,有人踮起脚,小心翼翼地给他披了件外套。

他一怔,身体僵硬。

没等转过脸就听到女生怯怯的声音:“徐经理,小心着凉。”

转身把烟拿远,他取下外套说不用了。吴茜抬眸看向他,发觉他眼底微微泛红,看来也有点醉意。

“经理你怎么不回包间?”

“抽完烟就回去。”

吴茜喔了声,点点头,目光越过他好奇地移到楼下。

“经理你在看什么呀。”

“随便看看。”

吴茜笑了下:“经理你话好少啊。”说完,有意无意地觑他的耳朵,欲言又止。

徐书原:“你想问什么?”

她很不好意思地摇了摇手。

“想问就问吧。”

“你的——”她指了下自己的右耳,“真的听不见吗?”

徐书原视线微转:“嗯。”

她轻轻倒吸了一口气,目光霎时掺杂许多同情:“是……什么原因?”

“没钱治,拖得太久。”他言简意赅。

她啊了一声,眼眸轻颤,好像难以相信如今还会有这种事。

“那后来去医院看过吗?现在医学这么昌明,应该会有转机吧。”

徐书原看向窗外:“没什么好治的。”

“啊?为什么……还是因为钱吗?”

面前这个人是项目经理,凭他的工资应该负担得起治疗费用才对。

吴茜张着嘴不太明白,眼望向徐书原,发现他脸上的落寞停留一瞬,很快又消失了。

“很明显我是个穷光蛋,一无所有,所以治不治都一样。”徐书原平静地掐了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