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潮湿的心动(1 / 2)
进入六月雨水变多了,每天都很潮湿闷热。
李绪在棋院下棋,保持着那种盘腿而坐、一动不动的姿势。
等了好久也不见他落子,孟函文笑着亏他:“你怎么也开始长考了,不是一向都杀伐决断的吗?”
外面乌云密布。李绪看了一眼,皱起眉:“今天先不下了,我认输。”
孟函文很惊讶,但是看他神色不太对,也就没多问。
他一个人坐在棋厅角落,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听到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才缓慢地动了动肩,拿起旁边的手机。
半小时前收到过两条短信。
【窦遥:没来上课?】
【窦遥:下午想吃什么菜,我先去打。】
李绪在蒲垫上靠着墙,掌心被手机的四个角硌疼了才回复。
【不想去学校了。】
不到一分钟回复就来了。
【窦遥:有事?】
李绪盯着屏幕,下颌线绷得很僵硬。
【懒得动。】
然后就收起手机没再看。
孟老头把他叫上二楼:“准备得怎么样了?今年不会再给我掉链子吧。”
可能是真的太重视这个弟子了,隔两天孟为刚就要问他一遍,恨不得自己去替他考职业。但是李绪态度很冷淡,甚至反常得有些不太在乎。
他插着兜,瞥开视线:“还行。”
“什么叫还行啊,还行怎么行?还行就是没准备好!这样吧,这个月开始你不要去上学了,每天按时到我这里来报到。”
之前就这么提过,但李绪一直没答应,因为本来跟窦遥就不在一个班,要是住棋院就更别想每天见面。
不过今天他没犹豫,点了点下巴就走了。
外面雨越下越大,走在路上裤腿很快就湿了一截。
李绪没打伞,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他在脑子里把待会要说的话过了一遍,心里预想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坐上公交车以后就木着脸朝向窗外。
兜里的烟快抽没了,这几天基本每天一包,李绪自己都觉得自己难闻,有人上车在他旁边没两分钟就换了座位。
快到站时手机轻震。
【窦遥:下大雨了,棋院有伞吗?】
现在晚自习应该还没结束。李绪绷着眼皮坐了会,少顷低下头,双手在脸上用了搓了几下,然后才窝在椅中回复。
【专心上课。】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着玻璃。
【窦遥:没课,在开班会。几点能打给你?】
【再说吧。】
迅速回复完,李绪把手机收起来,靠着车窗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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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里没路灯,楼道也昏暗寂静。
走到二楼拐角的地方,付萍被角落那个瘦削沉默的身影吓了一跳,手里的伞都差点掉了。
定睛一看,她才认出是李绪。
李绪右肩挂着个背包,左肩靠在脏兮兮的墙上。
地上还有好几个烟头。
付萍下意识往后缩了下,但很快又恢复对晚辈那种气势:“怎么又是你,不好好上课躲在这里阴魂不散的想干什么?”
李绪冷淡出声:“谁躲谁。”
几次来堵她都没堵到,到底谁心虚,自己应该心里有数。
“难道你一个小孩我还怕你?”付萍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凶悍起来,“早就告诉过你是你爸先——”
“他不是我爸。”李绪打断。
他声音不大,但莫名显得很锋利,能把人的伪面具撕开。
“我不管你们谁先找的谁,跟我没关系。”站直身,他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付萍,冷漠平静地陈述,“反正都一样恶心。”
付萍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怕声音太大被周围听见,所以只能压低声回击:“少把脏水往我一个人身上泼!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再说了,你妈自己要是没毛病,他吴作富能找上我?说我恶心,你跟你妈当蝗虫就不恶心是吧,吴作富都告诉我了,这些年你们母子俩全靠他养活,你妈还有神经病!”
咚的一声。
李绪踹在楼梯扶手中,脸色像寒冰,“你眼瞎,心也瞎?我妈不是神经病,有病也是被他害的,换成你跟那种人生活在一起试试。”
“那她怎么不跟他离?说白了还不是你妈自愿的!”
“她要能管住自己男人,姓吴的能来找我吗,他不来找我我也不至于一时糊涂,惹得一身腥!”
楼道里忽然就没了动静。
李绪眼光沉沉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烧出一个洞。
他想说,你以为我妈不想离?知不知道我妈被他打过多少次,夜里哭过多少回,又有多少次抱着尚年幼的儿子说:妈不想再挨打了,等你长大了带妈妈走吧。
但你让一个没学历,没工作,还生了三个拖油瓶的女人走到哪去。她是没什么本事,但她有良知,有母性,脚上戴着镣铐,哪都去不了,终于把自己逼得快疯了。
不过这些话根本没必要跟眼前这女人说,她不配听。
李绪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你想过窦遥么。”
付萍浑身震了一下。
“他偶尔会跟我提起你,说你逼他学习逼得很紧。”李绪说完,撇开脸,看向冰冷的墙面,“但他没怨过你。”
付萍两只手紧紧攥在身旁,强装出一副不当回事的表情。
“我没打算拆穿你们,你们不要脸我妈还要。但你也别再跟傻逼来往了,再被发现一回我就让你们出名,我说到做到。”
李绪顿了顿,语气多了分嫌恶:“还有,劝你去检查一下身体,姓吴那傻逼应该挺脏的,我妈都嫌他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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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李绪回家看了一眼。
他妈朱学香在家,两个妹妹也在,今天小学下课早。
“怎么回来了?”朱学香正在房间替他叠衣服,抬头看到儿子浑身淋得湿透,赶紧站起来给他拿毛巾和衣服。
“路上怎么也不知道打把伞,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给我打个电话我不就……”
“别唠唠叨叨的行不行,”李绪侧脸显得有些生硬,“我就回来看看你而已。”
朱学香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展开眉,有些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
“吴作富呢。”
“跑车去了,好像是很远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儿子,朱学香发现他嘴唇干得起了皮,校服领口也洗得发白,全身瘦得只剩下刚抽条长高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