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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咬春(2 / 2)

正说着,叶存山跟云程过来找他。

他听完跟家里人说一声,就陪着他们一起去云仁义家。

叶存山对他亲事也有些上心,问他介不介意找书生,“实不相瞒,我有同窗愿意入赘,就是脸皮薄,自己不敢出去找,等着两头都有这个意思了,可以相看相看。”

叶庆阳夫婿难找,也有他自己读过书,再跟大字不识的糙汉没什么共同语言的原因。

以前的话,他是不敢找书生的,花销太大。

现在有低价纸,他觉得可以试试,就怕别人说他人丑心高。

叶存山是他堂哥,能说这话,该是心里有底,路上说了点男方情况,叶庆阳说:“那等回县里后,我跟人见个面吧。”

快到云仁义家时,隔着一段距离就能听见他们家的骂声。

叶庆阳说要不叫云程别去了,“你们回来没到村里走动多少吧?他家发疯的时候,还说要程哥儿跪祖宗牌位前忏悔呢。”

一家子流民过来的,祖宗牌位没带,记得几个刻几个,主要祭拜的还是父辈。

云程心里害怕,但这事是为他做的,哪里能躲人后面?

他跟着一起,进门后云仁义家的吵闹就为之一静。

李秋菊跟云丽丽成日里后悔把簪子还给他,听她俩念叨多了,云仁义心里也悔。

所以一听云程是要他签欠条,他就不乐意了,“别想了,不可能,那银子也不全是我家花的,你家先前有七亩地,也是这里头出的。”

流民分过来,照例分地,这边靠水靠山,水田好,旱地砂石多。

云家是兄弟俩流落过来的,一起分的就那七亩地,把不肥沃的地分给大哥,说这也算他家花了银子,也就云仁义说得出口了。

叶存山说:“你以为我是来跟你好好商量的啊?我状纸都写好了,今天你配合,咱们有话好说,你不配合,咱们官府见,顺便也请县老爷审审,你往年抢弟媳首饰,算个什么罪。”

云仁义心虚,这东西拿出来压他,一压一个准。

但再问手镯样式,他就说不记得,想含糊一点,把重量说轻一点。

叶存山说:“你在哪家铺子融掉的?”

云仁义就知道他这是要刨根问底,寻思着这都十多年了,就是铺子还在人还在,人家记不记得这事都不好说,想赌一把,“码头那家的首饰铺,样式我真不记得。”

李秋菊说她记得,“你们同意让叶忠去造纸作坊干活,我就说。”

她嫌弃云丽丽干活不好,也疼了十多年,想要她嫁个好人家。

云丽丽嫁得好了,他们才有盼头,家里气氛能变一变。

云仁义看她一眼,倒没拦着。

这事叶存山跟云程两个就能做主。作坊有他们一半,主要干活的人都是叶家人,外姓一个没有。

当时剔除出去的,就是云程这边提了要求,他松口,加一个人不难。

而且李秋菊不是给她儿女要,是给叶家人要,他松口压力没那么大。

得了准话,李秋菊才描述样式,云程把纸笔给叶庆阳,自己也认真听着。

叶存山一样拿纸笔,把她口述的文字记下来。

就是一遍听完,叶庆阳不好动笔。

李秋菊见识短,知道上面有花,有字,但说不出来是什么花,什么字。

形容了花瓣叶子大小,手镯粗细,叶庆阳照着画出来,时隔已久,她只能认个模糊。

看他们这表情,还怕人反悔,“你们可提前说好的!”

叶存山看云程,“要么去码头首饰铺问问。”

就是不抱太大希望,打听出来的可能低。

云程垂眸叹气,“签欠条吧。”

还是太理想了,不行的话,到时这银子还清,他把欠条烧给爹娘看,也算交待。

云仁义报低了数目,叶存山要他好好想想,“这个粗细的镯子,不可能那么点银子,去首饰铺子打听,找出花样的可能性低,但价格翻出来却不难。”

账本在那里呢。

那家做生意不讲究,只看银子,打点一些出去,能叫人查个账。

云仁义这才捏着鼻子报了准数,“八两。”

云程给存银打个银制玲珑球,加进手工以后都有四两。

就是因着这,又问过金价,算着该有十五两左右,才说叫他家签欠条。

不然就几两银子,签什么签?

云仁义哼一声,“就这个数,你要不信,自个儿问去。”

“我会问的,”云程说:“这么少,你现在还了吧。”

云仁义不知什么时候抹了印泥在手上,这会儿倒是利落,直接在欠条上摁了手印,“三月底我会还清的。”

他家底厚,也是一点点攒起来的。

现在都看清了,几个孩子全靠不住,那银子他不动。

叶忠都要去造纸作坊干活了,该来娶他家丽丽了,叶家没几个穷汉子,到时拿了聘礼填账,算他没白养云丽丽这么多年。

东西签下,云程皱眉不满,也不好说。

他们离开后,云丽丽还试图也用告官威胁一下云仁义,她不想洗衣服了,太冷了。

云仁义冷笑,“你有个蹲大狱的爹和大哥,看看你以后是嫁给隔壁的鳏夫,还是邻居家的小流氓。”

云丽丽抹了把泪,想想那水实在冰,她娘又刚给云程说好了可以让叶忠去造纸作坊干活的事,就说:“那我去找叶忠说说这事?”

云仁义不同意,“今天初二,他家几个姑奶奶都要回来拜年,你上门去难看不难看?”

叶忠家里前阵子能把婚事闹僵,云仁义现在就能叫他家骑虎难下。

带着包瓜子,带壶水,就满村溜达,见了人就说他家给叶忠找了个活,让他不娶丽丽都没脸。

另一头,云程跟叶存山再没其他,跟叶庆阳道谢后,回家把欠条跟碎玉簪子放一起,就各忙各的。

叶存山看他表情不太高兴,给他讲了《赘婿》的销量,“柳文柏带回来的消息,你到时候打十个八个金镯子都够了。”

云程笑:“这钱是拿骂声换的,你得小心了。”

书院里书生都说是叶存山写的,云程要他背锅,叶存山就背着了。

叶存山也跟着笑,“所以我以后会不会被同窗围殴,就看你的了。”

《赘婿》小说在府城骂声一片,与之而来的是各类猎奇的读者,他们都想看看这大家都在气愤都在骂的小说,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吸引他们好些天还在讨论下一册的剧情。

因此,府城书斋还多请了匠人来加印,过年也就歇了除夕夜一天。

沿路的其他几个县城里,同样刮了一阵《赘婿》风。

平常人家的讨论倒还贴合剧情,有些人家是招了婿的,今年看自家赘婿,就怎么看怎么觉得高深。

“难道我家这受气包软骨头赘婿,私下里也是个首富?”

于是今年很多赘婿,都感受到了“婆家”的嘘寒问暖,有些人脾气急,旁敲侧击打听不出来就直接问,问都问了,得一个否认,他还要说赘婿有城府,“谁还惦记你那点银子?”

过后又问:“你真没私下经营产业?府城十条街的铺子都不是你的?”

赘婿们简直要哭出来,“我真有那本事,我还当什么赘婿?”

岳父岳母不乐意了,媳妇夫郎也不开心了。

“就不能是喜欢我家,就不能是真爱?”

小说里的赘婿在家憋屈在外厉害,读者讨论来讨论去,只能用真爱来解释了。

就是不知道他媳妇得美成什么样,才能叫他甘愿受这委屈。

没错,云程也用了一贯的套路,在描写正妻这个角色时,用了很多华丽辞藻,要人即使想不出来她是个什么样的大美人,也要觉得她真的很美。

《赘婿》小说把大家情绪调动到最高时,各地卖书的伙计都先后有了一个决断,把《家有福妻》也投出去。

过年期间,大家嘴上都要讨个彩头,读者情绪卡在这里,不好骂人,总不能为个话本,给人气出毛病,换一个平淡风的话本,刚好让他们消消火。

这一波试水,反响超出预期。

他们不知道如果没有《赘婿》在前头刺激情绪,会不会有这么多读者过来换个口味,只知道他们这个年,赚大发了。

蔚县书斋印出的《赘婿》第一册,在新年挂牌,除夕当天有人买了回家,守岁时差点扔炉子里烧掉。

赶早买了回去看,好判断这书有没有爆红潜质的商人们,不到一个时辰,就派人过来买。

关门前,家里存书销售一空。

工匠们也乐呵呵的,铺子里生意好,他们赏银也多。

也都知道今年为了防其他书局盗印做了努力,年间还拿着刻刀干活,想把《赘婿》第二册的小说多雕版几份,到时候再传到别地,他们书斋才好多赚点,他们也跟着喝汤吃肉。

目前销售最远的地方是京都。

京都除却这话本以外,还有一个新鲜物件流行开——一个叫毛衣的东西。

先是礼部杜大人家得了好些,说是远在蔚县的小辈孝敬来的。

开始的尺码都是按照成年男人的尺码织的,杜家男人虽不壮实,却也有个高挑个子,老太爷今年都腰背挺直,没一般老人的佝偻样,毛衣毛裤再加手套,一身齐活儿。

除他外,就是杜大人自己有套齐整的,今年拜年叫同僚们好生羡慕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