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小日常(1 / 2)
冬季时,就适合一家人窝在一处,围坐着吃小吊锅。
里头甘甜滋润的汤底咕噜噜吐泡泡,一样样小菜随捞随吃。
都捧着小碗,里头调了芝麻酱、花生酱做底,往里加胡椒面、盐,还有芝麻跟花生碎,和一勺自家炒辣酱逼出的红油。
把菜往里滚一圈儿,辣意就带起一身暖,个个吃得鼻尖冒汗。
想吃清淡点的,把菜往清汤里烫一烫,吃着也是滋味。
云程跟他们说今天去铺子里吓唬了好几个人的事情,讲起来还觉得好笑,“他们居然会怕我。”
存银就说他现在可威风了,“特别是培训班结束后,你给赶走了几个老油子,他们哪里敢在你面前发飘。”
说起被赶走的几个书生,云程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今天忘记跟金掌柜说了。
是最近整理教纲察觉到的问题,还有跟叶存山聊过进京赶考事宜后确定下来的东西。
没跟金掌柜说,云程就在饭桌上跟自家人说,“我之前光顾着找题材创新点去了,忽略了时代背景带来的限制,以书生为主角的小说,在我的引导下,那种靠着各类美人一路相送的戏码被贬成了末流,但我本意不是如此。”
诚然,他有看不起某些主角连吃带拿的嘴脸,但单论题材而言,这种写法也是这个题材里的一大看点。
他从前带有现代的观念,在明知道古代穷书生多、赶考路上难处多时,也因生活条件好了,对此有忽略。
看文补充的是阅读量,跟现代小说一样,古代话本里,一些常识性的东西是会带着写一句,让文章有真实感,但作者本人不会长篇大论的去介绍,他快速扫文时,对这个细节也有忽视。
又因爽点结构安排时没经过处理,被云程拆解以后,就是书生缺钱-美人送钱,书生再缺其他-美人继续送,中间是会少去现代故事里常见的“三次法则”——即主角在面临某件事,某个阻碍时,会进行两次失败的尝试,在第三次获得成功。
少了主角自己努力的过程,情节就成了缺少-获得,在主线跟主基调下,就是男主连吃带拿,女配们一路倒贴。
恰好到了赶考季,而他培训班的预习版教案提前发出,眼下各地都有,赶考书生即使不关心不看,也少不了会听人说几句。
按照叶存山的说法,有些穷苦地是没有盖贡院的,他们要一路进京。
从踏上赶考路开始,书生们的心态就会有波动。
人设最戳心的点,是你我都能在主角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
所以云程急需要一本主流的书生赶考话本,把这风向引导一下。
因为大多数人,都只是希望在艰难时,有人能拉他一把,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无所谓。
他不能让偏激的人误认为他瞧不起穷书生,那就不好。
存银听得有点呆,“不至于吧?”
叶存山说可以找人写写,“这几年考试,我见过挺多,平时都端方有度的人,临近考试都会变得敏感多疑,一点就着。所以各地考生多的时候,明明都是些文弱书生,吵架打架的事都不会少。”
人总要有个宣泄情绪的方式,话本铺子不是活人,又没站在他们面前,一人嘴几句,风评都要被拉下很多。
书生还是最容易共情书生的人,云程这把书生叫来写稿子的行为,到时还可能会被曲解,讲他仗势欺人毁人前程。
云程讲这事,是想提前准备,防患于未然。
被叶存山这么一说,他感觉还成了必要的东西。
叶存山说:“借书生的口去闹事,往年也不是没有。”
情绪敏感时,容易从众,被调动情绪,判断力下降,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他是觉着,培训班开始到结束都很顺利,但做生意的,少有人真大度,他们家也不是没得罪人,被人揪着小辫,当然要趁机搞搞事。
搞垮是不用想的,惹人焦头烂额一阵,也能瞧乐子。
对他的意见,云程是极为看重的。
当晚就跟叶存山一块儿趴暖桌上写写画画。
月底有休沐,今晚叶存山不学习,饭后把圆圆抱进屋里,带着她在废稿纸上画兔子玩。
也在冬桃住进家里半个多月后,跟闺女聊聊,看两姑娘相处好不好。
圆圆喜好明显,没表现出抗拒冬桃,就能说明她们相处好。
是他们做亲爹的,等女儿大了要避嫌,往后圆圆会跟冬桃相处多,就趁着现在掏掏圆圆的心里话,问问两人的相处细节,怕圆圆性子软,吃亏也不跟家里说。
云程听他俩聊着,感觉叶存山问的问题不好,就在桌下踢他。
踢了两次,就被叶存山夹住了脚。
他已经有经验了,还能抬起另一只脚蹭叶存山小腿。
半空对视一眼,叶存山叫云程别闹,“你抓紧写吧,下头坐久了冷。”
坐久了,体温下降,就贴着桌子这一面暖呼呼的,后背不受热,是凉的。
云程就打个粗纲,在原有的各路美人相送的基础上,加入书生的两次尝试,这东西是技巧记录,具体情节具体安排。
只要能达成目的,满足他要的效果,用的情节可活动性很高,可以根据实时进度与环境来调整。
暂时不想这个,大纲就写得特别快。
这里还有一个思量,是要不要把里头的美人,换成各种配角。
有人给碗粗茶,有人收留躲雨,有人破庙里分享并不丰盛的干粮饼子,也有人一路结伴扶持。
这种东西,用云程写惯了商业爽文的思路来看,属于无效情节,太过平淡流水账。
而他不写的这类题材,也有大量的固定受众,在各个网站里,十几年都是常青藤。
是种田文,有撕逼打脸斗极品的,也有温馨红火过日子的,写是可以写的,就看是谁写。
“我让元墨写吧?”
云程把大纲转个面,推到叶存山那边。
叶存山及时抓住圆圆的手,没让她往上落笔乱涂。
看完以后,他跟云程说:“我看还是你来写。”
云程皱眉,“我还有一堆事要干。”
教纲还没有整理好,哪里有空。
叶存山说元墨估计写不出来这东西,“我看他写作很吃感觉,心态变了,落笔感觉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很有干劲,写不出来你要的平淡调调。”
云程说:“那我也不是这个文风。”
叶存山还以一声笑。
云程:“……”
“我虽然写的大白话,但我还真不是这个文风。”
文风跟习惯不同,文章差异就很大。
比如现在有一个极品出来跳脚,云程的常规写法是会让这个极品破口大骂,叉腰瞪眼唾沫星子横飞,什么话难听就往外喷什么,让看见的人都感觉这极品是在骂自己,仇恨值拉得很好。
但如果按照他现在定下的基调走,这极品跳出来,会收敛,会变得不阴不阳的说酸话,还可能就是翻个白眼——她看不惯,读者也都知道她看不惯,但她不说。因为没说,没搞事,在读者那里有概率反拉好感,说这极品还不错。
铺子里常合作的书生,云程心里都有数,这篇稿子,除却元墨,就贺泉比较合适。
他很能抓人心,细节描写是目前铺子里最好的一个,很适合在平淡剧情里戳戳人的心窝。
可是他仵作破案文还没有写完。
云程决定这几天临时试稿一批,把元墨也抓来试稿,有人写最好,没人写他再自己上,争取在有舆论被带动前把这稿子发出去——就不瞎蹭热度,不在书生们火气已经蹿出后再下场,太缺德了,容易引火烧身。
云程收了稿子,给圆圆叠了两只千纸鹤,叫她带回房,“圆圆一只,冬桃一只。”
圆圆就知道她要睡觉了,很配合的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了细碎的眼泪,沾在睫毛上,被烛光照着,是亮晶晶的暖黄。
叶存山送她回奶娘那屋,再回来时,云程已经钻进被窝了。
他记仇得很,中间都聊了别的分神打岔,进去后还第一时间把云程抱着不让他躲开,大脚丫子往云程小腿上要蹭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