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们别打了啦(?(2 / 2)
坐西边的顾慎行急死了。
他听得心潮澎湃,这些年认识的书生多,肚子里有墨水的人不在少数,真有才干的十不足一,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局都攒起来了,偏轮落到这个小角落里,守着个痴愣愣的醉鬼。
顾慎行两手放桌上,越过赵铭,问许行之:“许兄,闲来无事,我们聊聊农庄啊?”
许行之应考前就住在农庄,他家人现在也在农庄里,对农庄所做改革非常清楚。
也凭人品认识了些丰州书生,所以听说了江家的抄家事故。
抄家的事显然不能拿桌上讲,他就说农庄的变化。
最开始接收,到他来应考前的现状。
“都是江家小东家一手操持的,大丰收结束前,他哥哥也住在农庄里,跟百姓同吃同住。”
顾慎行连声夸:“真厉害,我看他年岁也不大,能撑起这么大的场子,难怪谢兄这般爱护。”
赵铭冷不丁插嘴:“他是为了我接济难民的。”
顾慎行:“……”
你可闭嘴吧!
要不是今天情况特殊,外面卫兵也多,他真的要硬把人绑走。留这里隐患太大了。
不过赵铭说什么?
江知与为了他才接济难民的?
顾慎行都忍不住想跟他辩一辩。
“江哥儿帮的是枫江百姓,谢兄是枫江人,怎么都跟你扯不上关系啊?”
许行之麻木放下杯盏。
还以为顾慎行是个可靠的帮手,原来也是个拱火的。
难怪表字叫慎行。
他说:“赵兄想去茅房,我们送他去茅房吧。”
顾慎行:“……”
旁边发出好大一声“赞”。
是同桌的书生们对豆油豆肥感兴趣,江知与阔气相送。
这事也有好处。一来可以帮夫君招揽人心,二来可以帮产品传名。
他说:“我把你们地址记下,回丰州后,我会给你们捎带豆油跟豆肥。”
不用银钱,豆油给他们尝尝鲜,豆肥也都在菜园里试试看。
后面的话不用说,要是觉得好,就到丰州来下定。
读书人要脸,不想占人便宜。
江知与说:“我家开了间镖局,做的走南闯北的生意,我说捎带不是客气,是真的顺路。”
假的。
哪能顺这么多路。
这话说得圆,大家都爱听。
后边,顾慎行跟许行之顺利把赵铭架起来,带他离桌。
赵铭往东桌看。江知与在书生堆里,没半分忸怩不自在,言笑晏晏,落落大方,得了夸赞也只是一垂眸就接下。
往这头走两步,江知与跟谢星珩对视了三次。
谢星珩眉眼带笑,不抢风头,坐旁边给江知与拆螃蟹。
他根据江知与挑食的情况,判定江知与不会吃螃蟹。
难弄,不雅。
江知与确实不会弄,他在席面上吃,只吃蟹黄,还不能完全吃完,处理起来麻烦,总装作不喜欢。
跟诚哥儿一起吃,他才会拿起蟹腿咬,能吃点蟹肉。
他又不会咬,用小刀的功夫都是拆蟹腿练出来的。
谢星珩会拆,不一会儿就给他小碗里堆了半碗。
江知与喜滋滋吃。
这么多人看着,夫君这般对他,给他面子,是真的把他放心上了,怎能不开心?
江知与座位的角度问题,没注意到赵铭已经离桌。
谢星珩忘不了那么大一个“敌人”,时刻警醒着,许行之他们刚把赵铭架起来,他眼角余光就瞥见了。
房门在中间那桌后面,离他们夫夫尚有一段距离。
谢星珩偏过头,看了眼赵铭。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看了一眼,确认下情况而已。
小鱼正开心,他没必要找不痛快。
可赵铭浑身敏感肌,一眼就给他看炸了。
人被架着,嘴没堵上,他冲着谢星珩大声嚷嚷:“你得意什么!要不是我让你,轮得上你入赘吗?他先相中我的!”
谢星珩脸上的营业微笑都挂不住,神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顾慎行忙喊他朋友过来帮忙,不论如何,先把这个醉鬼拉去茅房关着。
江知与放下筷子,好好的蟹肉也不吃了。
他知道赵铭喝醉了,可这么多人在听,今天不说清楚,以后他夫君怎么跟人往来?
他拍拍谢星珩手背,安抚一下,越过众人,走到赵铭面前,眉头皱起,跟他说:“堂哥不在,那就由我跟你对峙,也把这件事说清楚。”
江知与有点恼怒:“我跟你今天才第二次见面,上一次你在我家骂我,你是我哥哥请来的客人,我父兄都没有为难你,现在你当众攀扯,我夫君都在场,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上次骂我,这次坏我名声,你当我是泥人?”
他姿容出众,赵铭第一回见他,就不自觉往前踏步。
现在离得近,他又比月前多几分飒爽利落,不似软团子般柔软,锋锐了,也更具有吸引力了。
赵铭抬脚,被后面来的书生拦住了。
许行之把他往墙角挤,带不走,堵墙角里也行。
其他书生听得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劝架,不好碰江知与,都围着赵铭拉扯。
赵铭想去江知与那边,去不了,憋了好久,脾气也上来了。
“你们拉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动手!我只是说了实话,他就是为了我救济难民的,要不是我说,他怎么可能去救难民?”
要不是喜欢他,又怎么会做这种费钱吃力的事?
谢星珩擦擦手,两手十指交叉,活动手腕跟手指,起身往赵铭那边走。
江知与从成亲开始,有过无数次的心念起伏,他很怕谢星珩藏着坏脾气,毫无预兆的对他发出来。
算上家变,他都没见过谢星珩动怒。谢星珩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怒意从不在他面前展露。
这还是头一次。
江知与也往那边走,抓着谢星珩胳膊,小声喊他:“小谢……”
谢星珩让他站远点:“我来处理。”
江知与被他定定看着,顿顿点头。
谢星珩从地上拿了坛酒,揭开木塞,让周边书生都让让:“我有话跟他讲。”
这事儿说大不大,拈酸吃醋的醉话罢了。
可谢星珩要真的让了,少不了被人说窝囊。
当下劝架,又都是让他让一让。
谢星珩提了音量:“都别劝,你们把我当朋友的,就让开。”
话说得直白,不把他当朋友,就尽管护着赵铭。
在场的人,谁又是赵铭的朋友?
丰州来的书生,除了江致微外,仅有一个是府学学子,他犹豫了下,最后抛下赵铭,站在了围观席。
赵铭人怂,借酒壮胆,真遇事了也会慌张。
一如他在江府的表现,他怕,也慌,还要梗着脖子硬声喊话,以此充充胆气。
“你想怎样?天子脚下,有王法的!”
谢星珩一坛酒泼他脸上。
“你酒醒了吗?”
赵铭脑子是醒的,被泼一坛酒,理智关不上阀门,当众羞辱让他难以承受,他扑过来要打人,谢星珩抬腿踢在了赵铭腹部。
赵铭本就在墙角,弯腰后退两步就撞到了墙壁。
谢星珩把酒坛子砸在他脚边,二话不说,追过去就揍。
他一手摁着赵铭的头,另一手握着拳头,又快又准的在腹部同一个位置攻击,压得赵铭弯腰过后就没直身过。
赵铭空有壮实外表,自负读书人,干完了活,还要斯文体面,实在不会打架。
他一身力气,就着弯腰的姿势,用头去撞谢星珩,想冲出困境。
围观的书生,见他们动手打起来了,赶忙去拉架。
江知与看谢星珩动手,也着急了,生怕他吃亏,也跟着挤过去,场面一时非常混乱。
顾慎行大声劝他:“打也打了,不然再骂几句算了,才考完,还没出成绩,忍忍吧!”
都是昌和府人,返乡路上,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谁又管得着?
谢星珩嗓门拔高,怒意难掩:“他都惦记我夫郎了,我还忍他!?我酒坛子没砸他头上都是我遵纪守法!”
顾慎行被他吼得一哆嗦。
赵铭在拉架里获得喘息,他听进去了顾慎行的话,也大声喊:“我会考上举人的!我是天子门生,你不能打我!”
谢星珩回以冷笑。
“别说你现在不是举人,你就是考上了,我也照打不误!”
这话太没遮拦了,江知与被他吓到,他拉谢星珩的手越发用力。
江知与习过武,夫夫成亲数月,他总怕谢星珩嫌他粗俗,后来不怕嫌,也想表现得温柔小意些,在谢星珩面前,半点儿功夫不露,现在拉人,却比好几个书生一起上更稳当。
谢星珩硬是被他拦住了。
江知与脑子快,他赶紧四下看,对在场书生道:“赵铭坏我名节,我气不过,动手揍他了,你们都看着。”
说完,他把谢星珩扯到身后,跨步到赵铭面前,不想脏手,抬脚就踹。
他瘦了很多,还没养出二两肉,穿了夹袄,也清清瘦瘦的,还是个小夫郎,席间说话温温柔柔,轻声细语,谁也没想到他动起手来,比谢星珩还狠。
一脚就给人踹翻了,后面几脚都是踩的。
大家伙儿看呆了。
谢星珩:?
我知道你会武功,但没想到是这种武功。
夫夫俩都有奇怪的脑回路,都不想影响到对方。
现在轮到谢星珩拉架了——赵铭有功名,万一记恨,小鱼得吃牢饭。
江知与性格倔,平时不显,至多闷声置气不言语,这会儿就非要所有书生说看见他揍人了。
谁说没看见,他就再补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