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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第一甲,第三名(捉)(1 / 2)

殿试三五日内便可出成绩。中试举人们考完,从东角门出去。殿内,受卷官们收卷,将试卷送去弥封官那里,弥封关防后,试卷再往掌卷官手里过,转送至东阁读卷官手里。

殿试由天子主持,殿试官的品级也随之拔高。

位于东阁的读卷官们,以内阁、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正官、翰林院等等上官组成。

今年共有十六位读卷官,包括了当朝文官集团的核心政要。

室内安静,只有翻阅试卷的“沙沙声”,和各读卷官在试卷上盖印留评级的轻扣声。

首席读卷官是内阁首辅霍钧。他年过六旬,头发半白,偏黑的肤色上,是一道道岁月留下的沟壑。

他的眼睛并未如大家对权臣的想象般,虽老却精。他双眼已浑浊,才过六旬,却老如七十,坐圈椅上靠着,没一会儿就打起了盹。

正当这时,室内有人“嘶”一声,从他那处传来的翻卷的“沙沙”声随之停顿。

周围其他读卷官们被这声音影响,朝那处看去,不过一瞬,就都默契的移开眼睛,继续阅卷,仿佛刚才的小插曲并不存在。

那人似早有预料,将手中的试卷放置一边,继续轮阅他人的卷子。

霍钧似已睡着,没被这动静打搅到。

殿试不会黜落中试举人,但要分次第。

读卷官们给每一份试卷盖印,上有自己的姓名及评级几等。

在殿试名列前茅者,卷子上盖印的头等、二等印章就多。

而盖印四等、五等多的人,只能是三甲。

留卷不批的,多是有错误、策语不当的。

这份被放置到一边的试卷,就是策语不当。

他竟敢拿朝廷重臣来做例子,大肆讨论“贪官污吏”的处置之法。

简直胆大包天。

他们都听说了,昌和府丰州县,出了个特别会“办事”的举人。

他在家乡推广肥料之法,培养兽医人才,开展扫盲班、商务培训班。允许百姓们先拿鸡苗鸭苗甚至猪崽,养活变现了,再来补交低廉的费用。

他还大力培养技术性人才,不拘哪行哪业,但凡有手艺,都能大放异彩。

在他的影响下,丰州县在三年之内,由富裕县城,再朝繁华之地迈步。县城百姓不缺肉吃,乡镇百姓不缺蛋吃。

只要勤劳肯干,没有土地,也能另找差事,养家攒钱,脱贫致富。

根据锦衣卫私访调查的奏疏,他们知道丰州县并未实现全县“脱贫”。

“脱贫”是这位举人的口号,但当地距离这一步不远了。

丰州县的税收也相当漂亮,以一县之财,可抵中型府城的税收。

可惜,丰州县隶属昌和府。

昌和府是广平王的封地,税务上交王府,不会上缴到国库。

这位举人叫谢星珩,表字谢敬之。

他的文章跟当下文人的风格都不同,在策问上尤甚。文章言语辞藻没多华丽、激烈,而是言之有物,让人阅之便知此人是有真才干,并非书生意气,空中楼阁。

时隔三年,他再次下场科举了。

会试取中,到了殿试上,锋芒毕露。

这是天子点名要的人,可他的试卷,实在难批。

留卷不批的卷子,最终会交给天子亲阅。

他们不管了。

此时此刻,谢星珩跟着他的“进士同年”们,刚从国子监领完进士巾袍出来。

进士巾袍是圆领袍样式,颜色猩红,跟官服的区别是上面没有补子。

考完殿试,便算稳了。同年们想约着去聚聚。

过后还要领成绩,这回便是茶会,不喝酒。

组局的人主要是约谢星珩。

近几年科举的人,有几个没听说过他的名头?

他们还听说,有一批进士在上任之前,还去丰州县取经过。

人才啊。早年也是以才干和人品闻名,跟他交友,不亏。

同年之间,本也会互相帮扶,是进入官场后的首个“小团体”。

他们在朝中无依无靠,这是第一批人脉。

盛情难却,谢星珩答应聚。心里则好可怜他们,他们哪知道现在热情结交的人,可能会坐好几年的冷板凳?

谢星珩想着,就当给他们上一课好了。

入仕第一课,人生有起落。

名声在外,不一定飞得高。

中试举人们,如谢星珩这般老油条的经年少见。

谢星珩这么多年,也就认识一个顾慎行。其他人多有拘谨,努力放开了,也像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笑。

谢星珩就照顾他们脸皮,选了他们更加适应的话题和聊天方式。

说说学问,聊聊抱负,谈谈理想,再讲讲他们最最关心的“才干”。

谢星珩没什么好说的,一个丰州县,说死说活的,像在反复自吹自夸。

他提出一个新概念——去到当地,如果拿捏不准当地的经济作物和发展方向,可以进行商业大摸底。

搞钱嘛,哪能不跟商业挂钩?看看当地商人,尤其是大商人,都在做什么生意。

再从这些生意里,寻找机会。

他们便提出疑问,据他们所知,丰州县从前是“油料”“布庄”最富,谢星珩所在的江家,是镖局发家,跟这些不沾边。

谢星珩笑了:“江家现在在做油料生意了。”

肯学这些东西的人,有概率为百姓做些实事。谢星珩便跟他们更加细致的说。

“你们应该知道我还整合了很多手艺人,让他们统一接订单,生产制造,再出货售卖?一样的道理。你们先看大商人做的生意是什么,能不能跟当地经济联系起来。江家是镖局发家,镖局是根基,最大的商铺是杂货铺,这些手艺人汇聚,日用百货就包圆了。这一条生产链,可以带动原料生产、成品加工、手艺兴起,他们得到了钱,就会去消费,再带动其他领域的售卖额。”

不要怕事小钱少,一件事做到极致,就能挣大钱。同样,当地没有出挑的手艺、经济作物,就算商人都是东货西卖,没有个支柱产业,这些都没关系。

他们可以学。百姓不方便大批量的出去学,也没那个资金,县里可以出力扶持。

县里还能自己去做生意吗?显然不现实。

县里扶持几个商户,给他们便利,条件就是要在当地做某些事。条例可以谈。

谢星珩觉着,今年科举结束,就会有响应的政策出台。

他们不想动,朝廷都会催着他们动。要培养一批跟官府合作的商户。

合作的方式……

谢星珩不敢保证。

肥羊们,哪有人权。

但当地县官们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只要他们仁善一些,就能救很多人。

今天的聚会,谢星珩不想搞成扶贫讨论会,差不多就会转移话题,顶不住人多,绕来绕去的说,说到暮色降临,他嗓音也哑了。

散会后,他回家穿新衣服给江知与看,跟他说:“以收集癖来说,我应该奔着状元朝服去,再来一套,书生之路就到巅峰了。”

江知与给他理衣衫,又让他坐桌边,给他重新梳头束发。

“你真是适合红衣。”

谢星珩平时很少穿红色,江知与给他制衣,也少用红色。红色在日常穿着里,太过张扬。

现在的记忆,都还在成亲时的喜服上。

江知与说:“能不能点中状元,都没关系。反正成亲时,你就是状元打扮。”

江知与给他束好头发,又绕到前面来看他的样子。

他们才二十多岁,成长的变化都在眉眼间,脸上没留岁月痕迹。

谢星珩的外貌像水墨画,单调的色彩,有极强的对比感。肤白,唇红,眼睫黑。

他有双微挑的丹凤眼,因气质疏懒,笑一笑,眉眼风流。

如今却变了,坚定沉稳做内核,书生文气做外衣,眉眼间的风流都沉淀下去,变得明朗端方。

若把人比作玉,红衣就是玉的样子。

以玉做刃,温润而锋利。

江知与很满意,弯腰在谢星珩唇上亲了下。

谢星珩想抱他,江知与退开了。

“可不能穿着这身衣服抱,弄皱了就不好了。”

谢星珩说:“拿个汤婆子烫一烫就好了。”

江知与还是不依。

谢星珩要脱了这衣服,江知与还不让。

“让我再欣赏欣赏。”

从前都是谢星珩让他穿衣服,在屋里转圈圈,又去外头走动。

今天调换过来,江知与兴头很浓。

谢星珩只好配合他,又模仿他从前在电视剧里看过的各种走路姿势,端着仪态给他看个够。

江知与从前不爱看歌舞,也对别人搜罗美人的爱好感到不理解。

如今是懂了。

真是养眼啊。

小谢这长相,这批举人里怕是无人能及。

纵是有状元之才,也是探花的命。

江知与心里腹诽,没拿出来说。

他们现在都不敢肯定,只能说不被为难就是好事。

但他一语中的。

两天后,所有读卷官都到御前叩头跪候,来请天子定一甲次第。

其中需要天子亲阅的卷子先交上去。

今次只有一份。

一份众读卷官对弥封之下的姓名心知肚明的卷子。

当朝天子林煊,端坐于珠帘之后。垂眸看一眼考卷,上面无印无评级。

他问:“你们为什么不批?”

霍钧答:“这份卷子影射了当朝重臣,臣下们不敢批。”

林煊语气无波:“写了圣人先贤,说了古今帝王的卷子,你们敢批。写一个沈钦言,你们却不敢批?”

话落,堂下跪了一地。

林煊拿过当朱笔,说:“你们不敢批,只好朕亲笔来批了。”

他在试卷上写下“第一甲”三字。

一甲只有三个,天子御笔亲批的第一甲,自然不能剔除。他们只能把选出来的一甲卷子,抽一张出来,放到二甲里。

霍钧眉眼垂着,颤颤巍巍起身,走到左侧桌边,随手抽一张卷子,递给了身侧的读卷官。

流程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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