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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1 / 2)

租庸调已经不合适了。

李长安不信这些世家贵族和朝廷王公大臣会不知道这个事实,要不然也不会在安史之乱一结束就迅速改为两税法。

任何政策都不是忽然不合适,必定都是早有预兆。

只是这大唐朝廷从帝王到臣子,个个都是在粉饰太?平罢了,既然租庸调还没有出事,那就接着用它呗,等?到真出了事情再改变也来得及嘛,这就是如今大唐朝廷的想法。

住在一栋布满裂缝的房子里,有些人只知道低头干活,不知道头顶的房屋已经布满了裂痕,有些人知道房子已经有了裂痕,却觉得只是几条小细缝不妨碍一家老小居住,有些人知道裂痕已经很大了,却也觉得一时半会塌不了,索性装聋作哑。

还有一些人,知道裂缝已经很大了,这栋房子已经摇摇欲坠,可他们就这么看着,随时准备在倒塌前?自己跑路,还敲锣打鼓吆喝着“房子塌不了,大家把?钱都给我,我再买几个锅碗”,等?到房子倒塌时,他们的债主就会被压在砖石下,而他们不但能顺利逃脱,还能将那些死人的血肉吞噬掉,壮大自己。

安史之乱后,李唐皇室的权力一削再削,宦官干政、世家掌控……世家大族的权力却一再膨胀。

到了唐文宗时,唐文宗想为太?子求娶郑氏女,郑氏却宁愿把?女儿嫁给九品小官崔氏也不愿意嫁给太?子。可在安史之乱前?,唐玄宗要废了他的原配王皇后,轻飘飘几句话就能把?太?原王氏女废掉,还能顺便把?王氏收拾一顿。

盛唐时五姓七望为宰相?者难寻,中唐开?始,世家子弟大规模成?为宰相?重?臣,单单范阳卢氏一门就出数百进士。朝堂上的臣子都是世家子弟,那这天?下,究竟是世家的天?下,还是李唐的天?下?

安禄山起兵就是从范阳起兵,旁人没有察觉就罢了,李长安不信范阳卢氏也没人察觉到安禄山包藏祸心,安禄山才在范阳经营几年,范阳卢氏又在范阳经营了几百年?

这栋垂垂欲坠的房子,是她家的房子,未来这个房子的地契上写着的名字还会是李长安三字,李长安绝对不允许有人鸠占鹊巢,还敢在她的家里对她指手画脚!

李泌倒是没有想到李长安的野心会那么大,他也不会想到租庸调这座房子会坍塌如此之快。

甚至就算是李隆基本人,直到他逃离长安之前?,他都想不到安史之乱竟然会这么浩大,浩大到将这天?耀万国?的盛唐毁得一干二净。

李泌如今也只是在惊叹李长安敢动手改变税赋制度罢了。

甚至他也只以?为李长安是为了安定流民才会想到这个法子改变收税方法。

“按照田地收税而非按照人头收税。”李泌摇了摇头。

李长安笑问:“你觉得这样收税不好?”

李泌沉默了。

“是因?为你家有许多地,你作为地主不想要这么缴税?还是你作为县令觉得这样收税不好呢?”李长安步步紧逼李泌。

“……因?为我家有许多地。”李泌在李长安的注视下有些狼狈。

他很想说一些为国?为民的冠冕堂皇话,可他自己也知道那是谎话。

朝廷内外大臣中不乏聪明人,他们对租庸调这个不合适制度装作视而不见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是这个制度的受益人。

普通百姓,一户有四丁,一百亩地,要缴纳四份租庸调;权贵,一户有四十丁,数万亩地,只需要缴纳四十份租庸调。普通百姓缴纳完税赋后,所剩余的粮食需要勒紧腰带才够糊口?,权贵缴纳完税赋后,家中的粮食依然堆积到发霉都吃不完。

李泌先是辽东李氏,而后才是玉溪县的县令。

李长安看着李泌笑了:“李县令畏惧什么呢,我只是在漳县内实施这样的税收政策,又没有在辽东李氏的田地上实施这样的政策。”

李泌狼狈地低下头,像是被烫到一般避开?李长安的视线,只觉得李长安的眼神像剑一样将他的身体捅破。

他不怕自己流出血肉,他害怕的是他的身体被捅破后流出来的不是鲜红血液,而是他最瞧不起的民脂民膏。

搜刮民脂民膏,这是他读书?时最唾弃的那类人。

李泌以?为他是心怀天?下、济世安民的大才,可李长安问他时,他第?一时间想到却是他家要多缴纳多少税赋。

就在这一刻,李泌脑中,忽然意识到了他和他唾弃的那类人,竟然有着这么多相?同点?。

他害怕自己日后会成?为史书?上记载的那种贪官污吏。

李泌胡思乱想了许久,他想到了自家那数千顷田地和堆积如山的粮仓,想到了他游走天?下时饿死在道路两侧的饥民,想到了漳县流民区那些灰扑扑但是个个精神十足的流民,想到了书?中的圣贤,想到了他济世安民的志向……

“世家不会同意这个政策。”过了许久,李泌才长叹一口?气道。

“税法虽好,若不能实施,对天?下百姓也无用。”

李长安耸耸肩:“我目前?也没打算让此税法出漳县。漳县一万五千三百余人,能受到此税法的恩惠,就足够了。”

“一县之百姓也是百姓,多一人因?我得利,那也是我的功劳。”李长安笑了笑,“目前?田地还未收割,田税还没有收,只收完了工商所得税,今岁的税收比起去岁就已经增多了四倍,漳县更?是收编流民六千余人,一年全县没有一个饿死的人。”

李泌深深看了眼李长安,站起身长揖:“泌受教了。”

这一刻,李泌知道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无论是治理地方的本事,还是济世安民的志向,他都远不如李长安。

他尚且纠结自己的心思,李长安却已经心思澄澈,意念通达。

他弗如远甚。

说完后又忍不住问李长安:“臣斗胆问,公主比之臣尚且小六岁,这样好的税法是如何想出来的呢?”

“哦,这个呀。”李长安眼皮都不眨一下,就拉出了自己的挡箭牌。

“乃恩师所授,非我一人之功。”

李泌疑惑:“张荆州?我与张荆州相?识多年……”

他怎么不知道张九龄还会这个?依照张九龄的脾气,要是他知道更?适合大唐的税法,他在任相?期间定然会试着实施,旁人畏惧世家权贵,张九龄的脾气可不会怕这些。

“我还有其他老师。”李长安道。

她跟着张九龄学治理地方加上继承他的政治资产,跟着沈初学史,跟着颜真卿学字,跟着李白学剑,未来还打算找杜甫学诗,虽然她在文学创作上资质平平不一定能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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