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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修错别字)(1 / 2)

枣儿很快回握住栓子娘的手,说道:“婶子,你先别急。那书生吐露的事也不多。除了胎记外,就是名里带月了。而我也是因为这个,才特意过来找婶子询问这些。”

“原来是这样。”

栓子娘了然点头,刚才的焦躁也慢慢平复下来。

她道:“枣儿,不瞒你说,婶子背后的确有块月牙样的胎记。若是可以的话,你就把小宋叫来和我细说一下这事吧。”

接着,她又苦笑一声:“还有刚才都是婶子激动了,没有抓疼你吧?”

“我知道,你们这些小的心里软乎,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总会避开我身世不谈,怕我听了心里难过。”

“但其实,婶子真没那么在乎这些。你也知道,我是你赵阿奶一手带大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亲如母女,从不觉得自己缺了长辈的关爱,也不认为这无父无母的身份丢人。”

“要说我以前从没主动燃起过寻亲的念头,也是因为怕自己是被别人丢弃在外边的。”

“这样的亲人,就是寻过去了,也会被人家当作累赘。”

“可是,我刚听你说了,宋秀才打探这些,是在帮人寻亲,且那印记也与我对得上。”

“我就想着,若我家人能够托人出来寻我,那应当就不是主动遗弃我的罢……难免就激动了些。”

听了这话,枣儿忙道:“婶子,我听赵阿奶说,你那名字都是让人绣在襁褓里。我想你定不是被人抛弃了,而是被亲生父母爱护着的。只是后来出了岔子,才会流落到外面!”

栓子娘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是有这样的可能不错。

但她也不是没见过出于种种原因就把孩子抛弃的父母。

她会有这样的想法,说来还是对自己不自信罢了。她并不相信流落在外的自己,恰好就是被家人珍视的那个。且她还是个女儿。

说了两句,见时机差不多了,枣儿就让栓子娘等在原地,自己去找宋衔青。

宋衔青这边正在帮大毛挑鞋。

见枣儿过来,他就放下手里的事,走到她的身边。

“刘婶子身上确实有块儿月牙胎记,她想亲自和你谈谈。”枣儿道。

宋衔青有些不敢置信,微微睁大眼睛,过了许久才问:“……果真是吗?”

枣儿“嗯”了一声,状似不经意道:“对了,在咱过去之前,你先给我透个底呗。大牛说,你是帮一位长辈寻亲的,那长辈也和你是一个村子的吗?”

“西姨她们也住那边,俩村离得应该也不远啊。婶子若是真有亲人,怎么会这么多年都碰不着人呢?赵阿奶家的情况那么出名,不少人都知道婶子是她收养来的呢!”

宋衔青脸上却忽然露出几丝难过的神情,犹豫片刻,没有直接回答枣儿的问题,只对她说:

“枣姑娘,请你再帮我一个忙罢。”

“你能帮我把大伙全都叫到方仙儿跟前的空地上吗?我有些事情,想要对你们说。到时你好奇的这些,也会得到一个答案的。”

枣儿闻言一愣。

很快懂了什么。

她忍不住深深看了宋衔青一眼,点头说:“好。我这就过去喊人。”

宋衔青心里惦记着其它事,也没注意到她眼神有异,大步朝着栓子娘的方向走去了。

等到了跟前,栓子娘看见他了,正要开口。

宋衔青就直接扑到了她跟前,单膝跪地,仰头诚恳问道:“婶子,请容我冒犯,再问上一句细节罢。你身上那月牙印记,具体是个什么模样?”

栓子娘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把人扶住:“你这孩子这是在做什么,好端端怎么就跪地上了呢?”

宋衔青却执意不肯起,只定定地看着她。

栓子娘彻底没辙了,这才顺着他刚才的问题道:

“我那月牙,不是细细弯弯的,有些圆胖。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月牙,因为下面的弯钩处缺了一小块……”

宋衔青一听,赶忙伸指在地上画了个图案:“可是这样的?”

栓子娘低头一看,点头道:“正是这样,一点不差!”

宋衔青听了,忽然像脱了力一般,将头深深垂了下去,抬手,用额头贴住手心,闷声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栓子娘听着这话奇怪,心里纳闷,张了张嘴,也不知如何应答。

一抬头,她看见村里其他人也往这边来了,这才像是找到了救星,忙道:

“你们快来搭把手吧!秀才公刚刚忽然就成这样了,怎么说都不肯起!”

众人见状,加快了脚步赶紧跑过来,还没走到跟前,宋衔青就自个儿从地上起来了。

大伙便都停在原地,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宋衔青起身后,朝旁边走了两步,然后转过来面向所有人,再次单膝跪地,神情肃道:

“诸位,我有一事,想向大家坦诚……”

“其实我并非真正的宋衔青。”

说着,他就伸出手指,在额角一抹,一张人皮很快从他脸上揭了下来。

那张被他捏在手中的人皮。

除了鼻骨、颧骨、下巴等处做了特殊的处理外,有些凸厚,剩下部分的质地均很轻薄,如同蝉翼。

再去看那“宋衔青”藏在皮下的真容,就是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了。

比起原先的宋衔青,他真正的五官更加阴柔精致。或许是遮盖面具久了,他的皮肤也白得不像话,活像个死人。

只是,大约是长期易容的缘故,他脸上零散布着许多块红斑,乍看有些可怖。

在他的右脸上,还刺了一个醒目鲜红的“杀”字!

枣儿等人算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见他卸去伪装也不意外。

但她们却没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脸上竟然还刺了字。

那是本朝犯了罪后,才会被判处的黥刑。

而这个杀字,说明他手上沾过血!

枣儿她们的反应都是如此。

一旁,栓子娘和荷花她们这群还不知内情的人,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冲击了心灵。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久久没人能说出话来。

倒是有几个孩子被他那换脸的戏码给吓到了,埋头在大人身上,根本不敢抬头去看。

“宋衔青”见状,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

他的声音也慢慢脱了伪装,变得低哑不少。

“我本名为钟肆,有许多人也叫我螽斯。”

听到这两个字,大牛和刘二山猛地回神。

大牛忍不住脱口道:“你,你是螽伯?不对,螽伯那张脸,也是你伪装出来的!”

钟肆闻言苦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不错,但那次不是有心的,而是我平日里就习惯以假面示人。”

“你们也都看到了,我脸上被刺了字。在外行走时,不遮住的话,去哪都会引人注目。”

“既然说到这里,我便先从我自己的事讲起吧……”

钟肆生于南地一小县城的清贫人家。

他本来并不姓钟,而是跟着爹姓,名字也很敷衍,叫作王四。

打王四记事起,家里就只有他娘一人忙前忙后,靠着给人浆洗缝补,艰难将他养大。

而他爹则是个该死的赌鬼,每次出现,就只有问家里要钱一件事,总能搅得家里不得安生。

在他八岁那年,他娘被爹卖给了城里的富户。

当然,名义上好听,并不是卖,而是典妻。实际就是彻底卖到了那人的家里。

王四也被一起带去府中,当了那富户儿子的玩伴,实则却比小厮还不如,每日任其打骂。

日子很是艰难。

但娘俩还活着,还能见着面,也算勉强能撑下去。

后来,王四无意中听说了,自己那个赌鬼亲爹被人打断了腿脚,横死街头。

心中顿觉快意无比。

他以为,是上天终于开眼了,看她们娘俩吃了这么多苦,给了那人一个报应,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也会慢慢舒服些。

可惜,生活并不如他所愿。

王四渐渐发现,自己能见到娘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再后来,某天猝不及防地,他娘就叫那富户给磋磨死了,像烂泥一样丢到了乱葬岗。

若不是有个好心的丫头告知他,他甚至不会知道这件事。

也是从那丫头口里,王四才得知,那富户背地里竟有见不得人的阴毒嗜好。

他娘以前愣是一点没在他跟前漏过啊!

娘都没了,富户家就打算把王四也处理掉,但却让他侥幸逃走了。

王四很快跑到了另一个县城里,混入了乞丐堆中。又给自己改了母姓,彻底成了钟四。

他从几个乞丐那里学了不少乞讨的手艺,还机缘巧合下学了几样杂技,然后就慢慢长到了十三岁。

手上的厚茧,也都是杂技练出来的。

钟四的样貌张开了,和以前判若两人。

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又回到了出生的地方,想要找那富户寻仇。

恰巧城里最近兴起了杂技表演,钟四也会,便靠着讨巧的性子,以及漂亮的容貌打出了一些名堂。

很快就被那富商邀进了府中。

筹谋许久的钟四,在甩飞刀的途中,一刀飞进了那富商的脖子里,一刀则飞进了他儿子的脑袋里,让俩人当场毙命。

他报完仇后,险些被那富户夫人指挥的家丁围住打死。

后来趁乱好不容易跑了出去,却又被人捉住,扭送去县衙,刺黥刑后暂时关了起来。

本来,县衙经过商讨,又听了富户遗孀的控诉,觉得钟四行凶的手段恶劣,造成影响颇大,要判他斩首。

但钟四运气还不错,恰好遇到了当今有喜事,大赦天下。所有刑犯重罪从轻,轻罪可免。

钟四的死刑就也成了次一等的流放。

虽然这流放也不是什么好受的处罚,可他的命却是保住了。

在后来流放的路上。

富户的遗孀仍是不解恨意,又买通了一队山匪,想让钟四死在途中。

他本以为这次自己真要死了。

结果,却又被一个人给救了。

那人是山匪之一,功夫一般,人也瘦弱,却借着身份遮掩,和灵活的身形,乱中给其他人捅刀子,把其他山匪全部放倒了。

见钟四还小,那人问清他被流放的缘由后,很是同情,就问他愿不愿意和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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